薄薄的雪层掩埋不住那坚硬的黑色尖石,一不小心的滑落便是分身碎骨,裴恩斯并不在意,可程斯和坎特他们还是缓慢小心着。
小小的木屋只是薄薄的一层木板,墙壁破了一个窟窿,旁边石头堆着的,桅杆屹立着,而那残破的蓝色旗帜,却已没了标志。
推开了摇摇欲坠的门板,最显眼的是那椅子上,那结了一层冰霜的男人,大腿的伤口被血凝固了,眼睛仍是睁着,电台上那发送失败的信件,等着那永远也等不到的援助队。
“真是悲哀,他的祖国抛弃了他。”
“他的脑电波还没完全散去,或者把他复活吗?”
裴恩斯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想法,这没必要的,他却是看到了那桌上的书信愣神着。
那是篇关于自由与敌人的争论、一篇关于理想的邮件:
“别忘记我们的初衷,我们的梦想是为了创造一个可以包容所有矛盾的文明社会;这是百年来的大多数人的声音,才造就了我们强大的祖国,我们有权选择物种的繁衍,这是上帝创造我们给出的权利,而那些人来到了这里,他们的自私将所有人的分割开来,形成三六九等,而自己揽全了所有的权力与财富,留下了一个大多数连生存都是庆幸的社会真空,让我们变得冲动、变得抑郁,那心底最深处的美好、那本应存在的平等权利,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容易被毒品、愤怒、怨恨的真空。
他们不闻不问,而我们都看到了,总有人吸取着社会的理想,而政府却改不了一切,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变得低欲望,因为我们的努力总是被嘲讽、被践踏、变得无关紧要,在这迷茫的时代,在这生存至上的时代,我们的选择都将越来越少。
可是我们能改变的,那遥远的东方正是如此走来,他们看着,包括全世界所有的人民,他们不是敌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他们也一直默默帮助着我们。
我们能改变的只需要我们团结起来,要相信我们的领袖共产党没有死[东欧战争进入后期,同样的社会矛盾也在美国爆发,由不同阶层联合组成的美国共产党便由此走向全国人民的视野,但政府高层早早关注这场游行,便开始了剿共的行动,为避免过度伤亡,共产党还是选择隐退,但那次行动已经让反抗的种子扎根在全美国人民的心中。],他一直活在世界上,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引领着我们团结,这样子才能让我们有共同的声音,如果以恶制恶总是不被世人接纳的,所以我们更需要团结,团结到他们不再敢欺凌我们;时代的矛盾无处不在,但这一起都可以改变的,而能打破这一切的源头,它就在那白宫位居高高坐立着。
所以,请团结起来!为了我们理想的未来,为了我们人人都能享有的平等,团结起来!为了每天白天的面包与牛奶、为了不再有偏见与纷争,请团结起来!
我们的声音将会额外响亮,响彻白宫,孩子们的未来都在等着,我们的声音将是响彻全世界。”
“无论结果如何,只是因为自己,为了信仰吗?”
他很佩服这些人,都将是自己意志的巨人。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裴恩斯探出身来,眼睛却被那阳光刺伤了,这让他想起了那站在诺森德之巅的阿尔萨斯,为什么是如此凄凉呢?风依然不变的吹,却没有寒意。
“人是可以没有信仰的活着,被意志和基因欲望控制的个体也将是如此强大。”
“思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只需一瞬间便会灰飞烟灭。”
“所以我是享受这过程。”
“少站立在道德制高点了!你甚至忘了初心。”
“或者可能是全世界疯了……”
在那之前,裴恩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遇到了曾经友人,十几年未曾见面的知己,曾经一同并肩奋斗的老朋友,偶然着在这昏暗拐角重逢;十几年的渺无音讯,本应分道扬镳、各有各的人生,本应毫无关联的擦肩而过,他却主动热情问好:“这几年过的怎么样?你的未来是想在哪里?”
一同他沿着这螺旋的走廊向远方走着,两个人互相问候着,铃声响起仿佛又回到那年盛夏骄阳,可这终究是他要离去的昭示;裴恩斯想继续追着,可身体为什么如此累啊,他渐渐消失在那尽头,所谓的距离,自己却没有任何挽留。
“也许我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裴恩斯回想着这一切,他是高傲的、是登峰造极的,如今为何是如此颓废的模样。
“你还在追逐你的理想吗?那可真是难得的勇气。”
“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了,太模糊了。”
“这不就是我们选择这条路的理由吗?”
“我研究过这么久,这条路只能让我越来越不成人样。”
“是啊,这一切都变了,就像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最开始本就来自同一个母亲,最终结果只是走向了相反的结果。”
黑夜降临,裴恩斯望着这左边的走廊依然昏明,面前是漆黑的丛林消失在黑夜的尽头,他知道他是永远追不上那脚步了。
他买了瓶酒,在那墙角喝到满城灯火通明,才肯起身爬回住所。
明天仍旧是平凡的一天,世界仍旧是那悲剧的世界,可那堕落于迷雾里的光,那冰封在记忆深处的自己,终于还是裂了一道口子。
裴恩斯凿开了那层层木板封锁的“秘密基地”,在这里是他记忆里最刻骨铭心悲剧的产生,这也是自己精神分裂的开始,只不过这一切都被拯救了,被世俗、被责任拯救了,然后被封存了。
裴恩斯想把那理论继续下去,为了证明,他是愿意付出自己生命。
“由此寻乐吗?高傲并不是我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