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漂流瓶（上）

　　我杀了人。不，这么说不确切，应该说我杀死了一个人的精神，不！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一个人的精神因为我而死去了！

　　生不如死。如果一个人的精神死去了的话，那他就是块活着的肉，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因为我的话变成了行尸走肉，他曾经多么的健康，精神多么的饱满，而现在却...我不敢面对他，看到他我的心会流血，心如刀割。我深深的自责，对他怀有强烈的愧疚，这愧疚感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我的神经，令我夜不能寐，生不如死。

　　可笑的是我必须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我必须照常上班，向顶着大肚的领导汇报，必须照常吃汉堡，大口咀嚼香脆的鸡肉，我必须向所有人证明我活的好好的，而不是个疯子！

　　可笑，太可笑了！痛苦，太痛苦了！

　　要是哪个倒霉蛋碰巧在宇宙中捞起了这个瓶子，那可真是不幸，因为这张纸上沾满了我昨夜宿醉的呕吐物。

　　琼恩穿上破旧的太空服，开启了生命维持系统，他把自己绑到单人床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块铁板，祈祷着能度过这最后一劫。飞船即将降落在这颗行星上，它要以精确的角度切入大气层，稍有偏差就有肢解的可能，不过对于寻死的人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人在感受到痛苦前就已经变成了飞灰。

　　在这不足五平方米的空间内，他已经生存了半年，靠营养液度日，饮用水则来自二手的尿液循环系统和上飞船前自己带的两桶纯净水。他永远无法忘记喝水时那股淡淡的骚味，一想到全身的水分都是净化后的尿液，他就想吐。营养液苦涩无味，琼恩早己难以下咽，于是靠注射直接灌到胃里，整个腹部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全封闭的太空舱内，没有人可以和琼恩交流，他几乎忘记了怎么用舌头说话，无聊孤寂的情绪几近让他发疯。

　　但是这些他都挺过来了。

　　为了这张船票，琼恩几乎倾家荡产，贿赂了他那在小行星带上当海盗的表哥，才在这艘“哈迪斯”号上得到了这间密室，保证能把他成功“偷渡”到目的地，但不管死活，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不让自己真的变成一坨肉。

　　“哈迪斯”号是一艘巨型商船，长期在小行星带和火星之间运输货物，因为上面有人罩着，所以货物里面经常可以掺点别的东西。

　　琼恩刚进入这艘船的货仓时，钢制甲板上满是油污，舱内不通风，温度高达40摄氏度，仿佛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尽管如此，琼恩还是很兴奋，毫无畏惧的往货舱深处走去，下到第三层后，空旷的货舱被分隔成了数十个隔间，里面散发着油污味、血腥味、烟沫味、精液味...而未来的数月中，琼恩和数十名偷渡客就将全封闭的生活在里面，靠着老旧的生命维持系统存活。

　　“她的确有点丑，有点糟糕。”琼恩当时心想，“可就算拿天堂来跟我换，我也不会换的。”

　　没有什么比漫长的痛苦更能考验人的心性。航行期间琼恩三次不省人事，每次跃迁都让他承受了难以忍受的颠簸和头痛，直到昏死过去为止，不会有人来救他，如果生命维持系统出了故障，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但他不会轻易死去，“幸福”就在眼前了，琼恩满脑子想的都是到达A星后要好好的大吃一顿，然后再把钻石装满自己的口袋。两天前飞船按计划进入了A星轨道，顺利的通过了护卫舰的安检，当时两名检查官就在琼恩密室的外面，他以极大的遏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大喊请他们把自己放出去。

　　在“哈迪斯”号绕行A星48圈后，开始进入大气层，舰身与大气层发生剧烈摩擦燃烧，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重力加速度疯狂的撕扯着琼恩的身体，不过这次他没有昏死过去...

　　3100年，在太阳系与小行星带之间活跃着数只商队，源源不断的将各类资源运往地球。其中最为闪耀的资源，当属钻石。半人马星系虽然是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星系，但是4.3光年的距离依然让船队望尘莫及，除了少量科考队外前往外，追逐着利益的商队尚未涉足，可是最近的一次勘探结果，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犹如一颗炮弹击中了平静的湖面一般，在太阳系掀起了轩然大波——A星上满是钻石。

　　“每一块石头下面都是钻石！”琼恩相信了这句话。

　　分手那天，天空正下着蒙蒙的雨，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她远去的背影消失在烟雨中的那一幕，和口袋里身无分文的自己。

　　老旧的漂流瓶（中）

　　哦！那个傻瓜，竟然那么容易相信了我的煽动，那么轻易的就上了船。那天真的面孔里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怀疑，那炯炯的眼神里只有对钻石的渴望。哦，老天，看到他样子的时候，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无知无谓，却又愚蠢到令我作呕。

　　看到那稚嫩的脸庞我就想去蹂躏，看到那天真无邪的眼神我就想去玷污，尽管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我一步一步的诱骗他，让他相信有了钻石就可以赢回爱情，有了钻石就有了尊严，噢！想必被那个女孩抛弃他也很痛苦吧，可怜虫，他一定想用这趟旅行来逃避内心的痛苦，小傻瓜，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握在手中，哈哈哈，太爽了，我真是变态。

　　隔间的门一打开，有人就扔进来一个脏兮兮的氧气面罩，材质都已泛黄，不知用了多久。

　　“呦，还活着，不容易，前面几个棺材里的人早就死了，快带上这个，别刚到这就毒死了。”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镶着颗金牙，是负责运送琼恩这些人的接头人。“出了这船我的活儿就完了，到了矿上找马洛，他会给你们一份工作。”说完这个人就去开另一个隔间了。

　　琼恩颤抖的从床上爬下来，想张口说话但是舌头不听使唤，太久没有发音，一时舌头不知道该怎么动了，只能发出啊啊的怪叫。他艰难的拾起氧气罩，佝偻着腰，扶着墙壁往出口走，半年多没有运动，他的肌肉已经出现萎缩，加上这个星球重力系数更大，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阳光和嘈杂的人声包围住了琼恩，空气也流动了起来，尽管十分恶臭，但琼恩感到这一刻无比的幸福，因激动而颤抖的心让他呼吸仓促，发出阵阵咳嗽。

　　A星的直径比地球大一半，密度也略高一点，人们在这里会感觉更重些，它有厚重的大气层保护，可以抵御宇宙射线的入侵，人类可以不穿防护服在地表上行动，但是要佩戴氧气面罩，因为它的空气中富含硫化物，五分钟之内就足以让人窒息。

　　和琼恩一起偷渡的几十人中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四分之一，剩下的大都在旅途中忍受不了痛苦自杀了，还有几个倒霉的家伙因为生命维持系统出现故障饿死了，有几个人琼恩上船前还见过，现在已经是高度腐败的臭肉了，暴露在A星的空气中，只有少量极端环境微生物能够存活，按照章程为了避免生物入侵，这些尸体和隔间应该做严格的焚烧处理，但是现在，他们只是被堆到一起用喷火器焚烧，随意的暴露在A星的环境中，烤肉的香气倒是给臭鸡蛋味的空气增添了点味道。

　　琼恩看着苍凉的A星，和火星的地表颇为相似。他搬开一块不大的石头，下面除了细碎的沙土还是沙土。他苦涩的笑了笑，虽然抱有一丝期望，但是也不指望真能在随意一块石头下发现钻石。

　　这个基地的情况让他很奇怪，他没有想到已经有这么多人来到了A星，他以为自己是最早的一批人，这个基地本应由他们建立。

　　矿区的工人大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工装，配带着不同的徽章，表明所属的团队。琼恩想找人问路，对方看了他一眼后骂了一句就走了，完全不理睬他的问题，连续碰到几个人都是这样。碰到的第一个人如此，琼恩还以为对方手头正忙，没时间搭理他，但是第二个第三个全是如此，琼恩不仅有些疑惑，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如此冷漠，是怕他来和他们抢钻石吗？不应该吧，这个星球上可全是钻石啊！

　　连续的求助失败后，琼恩决定靠自己去找，不再问路。反应塔的烟筒有一百米高，汹涌的吐着黑烟，给A星的大气添砖加瓦，显然这里除了钻石外，也有其他的矿物资源正在开采。精炼炉附近的温度异常的高，没有特助装备的人都避开了那里。琼恩在重型器械和搬运机器人的脚下穿梭，生怕被踩成肉饼，掀起的扬尘进到眼睛里搞得他泪流不止。

　　终于，琼恩在基地的边缘，看到了像是矿工生活区的地方，一片低矮的平房，最高不超过三层，东拼西凑的聚在一起，也没有平整的路可以走。这里的景象活生生就是一千年前地球上的贫民窟，看不到半点高科技，小的时候琼恩在纪录片里见过，这回见到真正的了，还是让他触目惊心。与平民窟不同的是，这里看起来很冷清，街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一间破旧的平房门前坐着一个人，琼恩向他靠近，这个人棕色的皮肤上全是皱纹，头发的颜色又黄又白，很不正常，走近一看琼恩才发现他只剩下了一条腿。

　　“老人家，打扰您一...”

　　“老什么老！老子才38岁。”那人没等琼恩说完就吼了起来。38岁的身体就如此衰老，这个人经历了什么，琼恩不敢想象。

　　“啊对不起，大哥，我说错话了。”琼恩连忙改口，“请问这镇上的人都去哪了，看起来好冷清啊。”

　　“哼，这还差不多。”那人见琼恩乖乖认错，态度才好转了一些，“看你小子是刚来的吧，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不远处一个重型运输机器人正在往山坡上爬。

　　“是，是，我是刚到的，我也有颗钻石梦，嘿嘿。”

　　“哼哼，钻石梦，对，老子当年也是怀着钻石梦来的，现在呢，哼哼！”

　　“哥，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吗。”那人的话语奇怪，让琼恩摸不着头脑，他只好继续卖乖。

　　“有啊，当然有，你有钱吗？！”

　　“嘿嘿，大哥您说笑了，有钱我就不来这儿了。”

　　“哼哼，那还帮个懒子忙。”

　　“别呀，哥，等我挖到钻石了，不就有了吗，这里不是遍地是钻石吗。”

　　“哼哼哼！！遍地是钻石，小子，你看这地方像吗？不错，这个大坑一开始确实是个钻石矿，可是现在早就被挖空了，现在想找到钻石，只能到坑外几百公里的地方去，那地方，哼哼，只怕你有命去没命回。”

　　“别吓我啊哥，有那么危险吗。”琼恩越听他说越觉得奇怪，但还是继续诱导他，希望能套出些话。

　　“哼，我说危险你就不去了吗，你到这不就是去挖矿的吗？”

　　什么也没问出来。琼恩对这个人厌倦感剧增，他已经不想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口舌了。

　　“成，哥，您先歇着，我继续转转。”

　　说完琼恩转身就走，把断腿的男人留在身后，他相信这个人是个疯子，说的都是胡话。正在琼恩思考时，他看见一个老妇人走出了一间屋子，手里端着一个盆。

　　“婶儿，要帮忙吗。”琼恩靠了过去，用手去接盆，原来里面是刚洗好的衣服。

　　妇人狐疑的看了琼恩一看，发现是个刚到这雏儿，就放下了警惕，两眼笑眯眯的成了一条缝。“好，就交给你吧，晾哪儿就行。”她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晾衣杆。

　　“好嘞。”琼恩刚接过盆的时候身体往下坠了一下，这盆比他想象的要重的多，材质和触感不像铁，却比铁要沉，要知道在地球上铁盆早就淘汰了，用的都是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石墨烯盆。

　　“婶儿，这盆是什么做的呀。”琼恩边晾衣服边说。

　　“呵呵，小伙子，这盆不轻吧。”妇人笑着说，“这盆是当地的石头做的。”

　　“石头啊！怪不得。”

　　“呵呵，这石头的质地可比铁还硬。”

　　“哇塞，那要是挖矿的时候遇到这种石头，不久麻烦了。”琼恩趁机套话儿。

　　“呵呵，挖矿都用重型机械，靠手可挖不动，这颗星球的表面基本上都是这种石头。”

　　“啊，那可有点麻烦了......”琼恩一听，心里一凉，他没有钱去租重型机械，如果有的租的话...

　　“呵呵，小伙子，看你刚来吧，没事，你可以加入挖矿队，他们正缺人手呢。”

　　“但是我想自己干...”

　　“呵呵，能自己干当然好，不过是不可能了的了，现在地表的钻石已经挖空了，想挖的话都要打深井，没有机械是不行的啦，你来晚了，要是早几年还可以。”老妇人继续说。

　　早几年还可以？琼恩一听很是不解，他明明就是最早一批前往半人马星座的人，为了钻石他几乎倾家荡产了，刚才那个断腿疯子的话就很奇怪，这个女人的话怎么也这么奇怪。琼恩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是他不愿意去相信，A星充满钻石的消息刚传出来他就上船往这里赶了，怎么会刚到这儿就晚了？那么多痛苦和折磨难道都白手了吗！

　　“婶儿，您说的都对，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我明明是最早一批前往这里的人，怎么会晚了呢？”

　　老妇人愣了一下，“早？小伙子你可真会开玩笑。”她以为琼恩是在说笑，“早的话这个基地是哪来的？最早的那一批人早就化成白骨成为这个基地的地基啦。”

　　“啊？”琼恩更加困惑了，他的心跳的飞快，声音中带着颤抖，“婶儿，现在是那年啊。”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现在是标准年3105年11月1号。”

　　3105年。琼恩登上飞船的时候是3100年，也就是说他在飞船上呆了五年的时间！尽管落地后有些怀疑，但是他的内心在极度的抵制事实，他不想相信真相，宁可自己还在飞船上。

　　琼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到有点头晕，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旋转，这时候即便再不想相信也不行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咣当！一声，石盆掉到了地上。

　　“哎，我说你拿稳点啊！”妇人尖叫到。

　　“婶儿，您没骗我吧。”琼恩有些气虚，心疼到难以呼吸。

　　“我骗你干嘛啊真是的，我来我来，衣服都脏了，又得重洗。”说罢老妇人就推开琼恩，接过石盆，谁知琼恩被这么一推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我有用那么大力吗。”

　　“没事，婶儿。”琼恩颤抖着撑着地爬了起来，“是我不好，没拿稳，把衣服弄脏了。”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无神，“我，我...这就走。”

　　琼恩拖着疲倦的身躯往前走，至于要去哪他也不知道，什么方向都无所谓，全凭身体的感觉。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世界崩塌了，精神彻底崩溃了。漫长的旅途中所承受的孤独与痛苦都没有打败他的意志，却被老妇人的一句话击溃了。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以为自己在“哈迪斯”号上只带了半年，而实际上却带了整整五年！也就是说“哈迪斯”号在前往A星球的时候没有发动跃迁，而是以亚光速的状态航行过来的，半人马星座距离太阳系4.2光年，它的航行用了五年，期间琼恩以为的三次跃迁，一定是深度冷冻时的幻觉，说不定刚一开船他就被冻住了。

　　五年！在人短暂的一生中五年说不上太长，也不能说短，读完大学就需要四年，失去了大不了重新读，况且被冷冻的期间身体并没有衰老，但是对琼恩来说，失去了这五年就等于失去了人生失去了一切！他的钻石梦他的发财梦全都落空了，这么长时间来承受的痛苦全都是笑话，是扯淡！

　　毫无意义。

　　这个时候琼恩又想到了分手那天的情景，那消失在烟雨中的背影，令他内心无比痛楚，仿佛一只大手把他的心脏紧紧握住蹂躏，而此时此刻，那背影更加遥不可及，自己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了。

　　“小伙子，有什么事想开点。”老妇人看着琼恩有些不对劲，她隐约感到了些什么。

　　”琼恩有气无力的憋出这句话，“婶儿，最后问您一句儿，您来这儿多久了。”他继续拖着步子晃着身子往前走。

　　“两，两年了。”

　　“两年，呵，呵呵...啊哈哈哈哈.......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有何用。啊哈哈哈哈哈哈......”

　　...

　　琼恩朝天大笑起来，那笑声惊天动地，据说那声音连远处的挖矿队都能听到，以为是死去的矿工化作冤魂前来复仇...不远处，反应塔的烟筒依旧滚滚冒着黑烟。

　　寄往A星的请帖

　　‘琼恩，这是封请帖，我要结婚了。

　　不过你应该赶不上我的婚礼了。当年分手一别后，你我就再也没有了联系，后来才听说你去了A星寻找钻石，那里环境恶劣，开发的条件也不完善，你这样只身前往一定要小心啊。同时也请你不要误会，当年分手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你穷，而是错出在了我身上，我......怀了别人的孩子，当年有人趁我不注意下药强暴了我，也因此埋下了一颗种子，我当时没有敢报警，也没敢和任何人说，本想自己将这件事永远的埋在心里，可是，天公不作美，你当时对金钱的渴望和追求让我伤透了心，我所追求的是真爱而不是钱，只要你能包容我，能爱我就够了，可是，哎，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总之各种原因吧，我们之间没能有好的结果，现在我有了归宿，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保重。’

　　3103年5月20号

　　老旧的漂流瓶（下）

　　呵呵！那个傻瓜一定不知道，自己上的是一艘没有跃迁引擎的飞船，等他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可不要怪我是个骗子啊，我也是个苦命人，靠着偷运糊口，他来找我的时候，口袋里就那么点钱，怎么可能够做跃迁飞船的，要怪就怪他太穷太傻太天真！

　　他做的那艘船是艘后续的补给船，运送的物资也不是重要的必需品，虽然和其他先驱的挖掘飞船一起出发，可是等他到的时候别人早就挖了几年钻石了。

　　真想看看他发现真相后的表情啊，一定令人沉醉，呸呸呸！我怎么能这儿想，应该说，他精神崩溃的样子真可怜啊！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呢，等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孩在这期间已经结婚生子了后，等他知道支撑他的精神支柱早已没有意义了后，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是寻死呢，还是复仇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个快要饿死的人，这几天怎么麻烦事这么多。”有人报案说在居民区一个隐蔽的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当警卫拿着尸袋过来准备把人拉走的时候，发现这个人还有一口气，能摸到微弱的鼻息，他满身酒气混杂着呕吐的味道。“他要是明天被发现多好，到时候估计就死了。”

　　收尸总比照顾病人简单。

　　“不能这么说，现在不比以前了，早几年随便杀个人都没人管的，现在我们不是来了吗，就不能任由财团为所欲为。”胖点的警卫说，来收尸的是两个人，还有一个瘦子。

　　“切，我们来了又能怎么样，那些有钱人还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靠钻石赚的盆满钵满。”瘦子说。基地初具雏形后，地球联邦开始逐步介入基地的控制，财团的控制权被大大削弱，也不敢轻易违法，但是之前暗地里做过的事，联邦既往不咎，只有无数枯骨埋在地基中。

　　“哎，咱们管不了他们，但至少能帮帮这些可怜人啊。”

　　“可怜什么，我没觉得他们可怜，自找的。我说你多用点劲。”两个人把琼恩往警车上抬，“哎呦喂，终于上去了，累死了。”琼恩虽然瘦的皮包骨头，但还是有些重量，毕竟这里重力系数要高于地球。

　　“唉，累死了，你不知道吗，这几天收拾的全是这样被骗的可怜虫，他们以为自己赶上了第一波钻石热，却被中介骗了，乘的是没有跃迁引擎的普通飞船，结果到了这里什么都凉了，连个钻石的影子都没见到，精神也就崩溃了。”

　　“切，那不挺好的嘛，我倒觉得他们幸运，那帮最早到的人有几个还活着的，大都死在了这里尸骨无存，是有些人发了财不假，但是太少了，晚到点至少还有条命，而且还有咱们给他们收尸，我看啊，咱俩才是可怜虫。”瘦子不屑说。

　　“......”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这位好像不是这么想的。”胖子把一瓶营养液拧开送到琼恩嘴边，这营养液既能解渴也能补充人体所需要的能量。胖子给琼恩灌下去两口后，琼恩自己就抱着瓶子喝了起来，他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

　　“呦，还真活着呀，别呛死了，不过呛死也比挖矿累死强。”瘦子嘲讽道。

　　......

　　“我说瘦子，你说梦想和生命哪个重要。”胖子问。

　　“废话，当然是命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你呢，胖子？”

　　“我嚒...不好说，毕竟每个胖子都有一个瘦子的梦。”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马洛。”

　　异星的夕阳中，一辆警车载着两名警察和一个没落的人驶向远方，不，或许是两个。荒凉的A星带着无数人的钻石梦进入了黑暗，只有那高耸的反应搭还在滚滚的冒着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