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将是久经沙场之人,刀法刚猛全是杀招,好在李达自幼习武,数十年如一日练功未曾荒废,虽然力气稍输,但胜在身段刀法灵活多变,竟也不落下风。
两人在船舱内腾转挪移,刀锋相接,火星四溅,一时间难分伯仲。
这时中年人突然道“楼将军,莫打了,此处机关精密,若是误伤可就误了大事了,先听他怎么说罢。”
中年人说完,武将果真立刻停手退到一边。生怕其中有诈,李达不敢收刀,便持刀向二人作了一揖。
“我看你装束应是船厂监守,为何擅闯船坞禁地,还进了宝船?”老者问道。
“宝船失火情势危急,身为监守当舍身救之,为找到火源不多想便闯了进来。”李达回道。
老者看了看满脸焦黑的李达道。“尽忠职守,好,你可知我们是谁?”
李达摇摇头,老者继续说道“想必刚才你也听到了,这天元宝船失火是我等所为,你当如何?”
横竖都是死,李达也不多想,正声道“我奉郑大人之命,行宝船厂监守之职,若有蓄意破坏者,严惩不贷。”
“不错,若大明官兵皆能如你这般,则大明兴矣。”中年人对李达十分欣赏。
“若此事郑三保知情呢,你又当如何?”老者又问道。
“荒唐,郑大人六下西洋,扬大明神威于四海,天元宝船乃百船之首,怎会放任他人纵火?”纵使二人权势再高,但若说郑大人也牵连其中,李达是不信的。
老者呵呵一笑道“三保,你声望不错嘛。”
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人,李达定睛一看,手中的雁翎刀不禁哐当落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内官监太监郑三保。
“郑。。。郑大人。”李达震惊的话都说不清楚。
郑三保默默看了李达一眼,上前朝二人行礼道“三保失职,惊扰了二位大人,还请降罪。”
老者看看中年人,轻声道“云儿似乎对此人有些兴趣?”
中年人人淡淡道“不提也罢,事关重大,宁可错杀,容不得变数。”
李达心里一冷,并不是怕死,原本就是求死而来,只是死在这里,想以殉职来换取妻儿活命的打算就落空了,眼前还剩下最后一个机会,李达遂跪伏在地上乞求道“几位大人,卑职李达,任宝船厂监守使,自知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命不久矣,然君要臣死,臣并无怨言,只求大人感念下官忠心,保我妻儿活命。”
郑三保回头问道“你是李达?”
李达不敢抬头“是卑职”。
老者饶有兴趣的问道“三保认得此人?”
郑三保道“上师之前曾让三保寻一些好手以备不时之需。”
老者点点头。
郑三保继续道“此人本是应天府衙役,却在我设下的擂台上一鸣惊人,挑落各路高手拔得头筹。之后我命人将其调到船厂任职,不过未曾谋面。”
“原来如此,难怪一个小小监守竟能与楼将军打成平手。”老者悠悠道“良才难遇啊。”
“老师定夺吧。”中年人人拂袖而去,老者使了个眼色,武将闪身到李达跟前,手起刀落。
宣德五年闰十二月初六,密密麻麻的船队挤满了整个龙湾江面,郑三保站在天元号瞭望台上,朝天射了一发火弹,像一滴落入油锅的水,整个江面随之沸腾了,炮声隆隆,锣鼓喧天,远洋船队启航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李达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铁罐子里,四肢俱在,脑袋也没有搬家只是有些胀痛,一摸脸却发满脸的胡须,头发也长了不少。
李达双手抵住铁罐,没使多大的力气,伴随着一阵气流声,铁罐便从中间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李达睁不开眼,许久才恢复,这才发现周围整齐的排列着数十个同样的铁罐,大多已经打开,只是没有人在里面。
这是什么地方?李达只记得自己当时跪在地上,乞求对方放过自己的妻儿,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到了这铁罐里面?李达满腹疑问待解。
此时一个体形精瘦,深目高鼻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身穿环锁轻甲,看着李达道“你醒了。”
“醒?我睡着了?你又是谁?这里是何处?”李达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男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道:“先随我出来透透气吧。”说罢转身便走,李达这才看到男子背上的长刀,习武之人对兵器异常敏感,李达一眼认出这就是之前跟自己交手的黑衣武将所使的兵器。
“昨日与我对战的可是阁下?”李达问道。
男子边走边道:“眼力不错,在下楼满霜,靖难兵变前任御林军总统领。”
李达一惊,御林军总统领可不是一般官职,连忙行礼道“卑职李。。”
楼满霜摆摆手道,“行了行了,都是陈年往事了不必多礼,虚长你几岁,叫我楼兄便是,另外你我对战并非在昨日,而是一年前。”
“一年前?”李达有点糊涂,分明是昨日啊。
“没错,过几天就宣德八年了。”楼满霜走上一道舷梯,顶端有一扇舱门,推开后一阵冷风夹着海腥味灌了进来,出去便是甲板,李达一愣,怎么在海上。
“那日上师念你忠勇,决定放你一条生路,命我打晕你之后放入永生鼎,一直沉睡至今。”
“永生鼎?”
“就是方才那个铁罐。”
“按照计划,起火的宝船被撤下天元旗号改为补给船,所有人藏在舱内,随船队出了海。”
李达环顾四周,没看见有其他船只,“其他船呢?”
“还没说完呢,进了大洋以后我们用风暴作掩护,悄悄离开了船队,郑大人再宣布我舰触礁沉没,至此真正的天元宝船便从船队里消失了。”
“你们何时开始谋划的?”此事必定暗中筹划已久,作为监守使,失火前竟没有察觉到分毫,李达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