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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游魂
来源: | 作者:梵帝森 | 发布时间: 2020-02-21 | 4489 次浏览 | 分享到:
《时间游魂》作者:梵帝森

  序言:
  辽阔的天地间,
  铁骑所踏之处,
  满目疮痍。
  纷乱四起,
  鼓声交织,
  挥洒热血坚持。
  剑之所在,
  王者荣耀,
  游魂终归于此!
  
  记忆片段一:
  她衣着朴素,没有半点妖艳。盘旋的发髻下留着蓬松却显得有点稀疏的刘海,隐约之中会看到平滑的额头。眉毛微弯,弧线正好;睫毛平伸,细柔飘忽。水灵汪亮的眼睛略带笑意,柔弱似水的目光稍有妩媚。
  她脸戴面纱,但丝毫不掩其皎洁的面孔。面纱下的尖摆,随着她轻幅度的摇动而轻盈飘扬,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飞翔。
  此时,她正端坐在古琴后面,娇弱的指尖拨动着丝韧的琴弦。琴声犹如一阵清风,吹拂着,带动着万物,悦耳动听。
  馆内,在坐的基本上都是些自命不凡的风流才子。他们目光都投向女子,脸上的爱慕之情丝毫不作掩饰。他们把酒言欢,不时还会对着女子指指点点,点头示好。更有甚者激动得站立起来,手把酒杯,笑吟作诗。
  一人起头,多人呼应。
  一人诗罢,另人便起。
  风流才子们一杯水酒下肚,随即昂头扬手,目光直指女子,然后动口慢音,神态似模似样。
  不知所云,众人却放声叫好。一连哗声,馆内吵闹不已。
  如此纷扰的环境,唯独一人静坐其中。他衣着破旧,但不失整洁大方。他气宇轩昂,却身影落魄。只见他闭目聆听,好像耳边只有那优美而又显得幽远的琴音。他端起左手中的杯茶,细细呷上一口,畅爽的感觉配合着动听的音律,仿佛如神灵丹药般治愈了他内心的哀愁。突然,音律一变,轻快中渗杂着尤为显得纷乱的哀痛,好像在演绎着他自己的人生。刹那间,他眼睛睁开,目光下意识地移向女子。
  下一刻,俩人目光相碰。没有躲避,俩人静静地对视着,心神中进入了一个只有他们俩人的世界。
  没有纷争,只有那平静安逸的世界,只属于他们俩人的世界。
  ……
  女子嘴角平伸,纤弱的指尖一停,然后骤然划动,音律粗中带细,豪气而又悲壮。
  他顿时从失神中慌乱惊醒,慢慢地,他双拳紧握,呆滞的目光顿时变得明亮。
  ……
  一曲终了,唯有他起身想离开。他轻折着一张宣纸,然后压在茶具下面。他看了眼女子,女子也在看他。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女子一急,立马从台上小跑而下,浑然不顾旁人那惊讶的目光,然后跑来到他身后。
  “公子请留步。”
  他停了下来,背对着女子,没有说话。
  女子拿起他留下的纸张,轻轻打开,一幅用茶水蹭着墨粉即兴画出的“花蝶图”便映入眼帘,栩栩如生,入眼便感觉眼前这只蝴蝶像是活生生地飘飞在面前一样。
  “好漂亮,这是送给我的吗?”
  他还是没有回答。
  “为什么你不敢转身来看我?”女子带有点诉冤,“是因为我长得很丑吗?”
  “不,你很美。”他没有回身,直接答道。
  “可是为什么你不敢看我?”
  “因为,我怕我看了就舍不得离开。”
  他笑了,显得十分沧桑。
  女子身体微微一怔,眼睛顿时布上一层白雾。
  “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的?”
  “不!”他拉长地叹声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
  说罢,他对着后背摆了摆手后,便提步离开,很是洒脱,又显得沧桑。
  女子手抬起又放下,欲言又止。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视线越来越模糊。忽然,一滴泪水从眼角处溢出,慢慢地顺着脸颊滑落……她没有去擦,就这样任凭泪水沾湿面纱。
  “我好像记起了你!”
  ……
  
  (一)
  “为什么我内心会如此沉痛?”
  王文森喃喃自语,眼角处感觉到一股温热在生成,不多久,一颗泪水不自觉地溢出,顺着脸颊滑落然后钻进耳蜗。他感觉到一丝难受,于是抬起手来抹掉脸上的泪痕,有点不情愿地坐起来。刚才,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深刻地感受着自己独立存在于时空之中,静静地观看着世界中的人物环境,尤其是梦中那名男子阔别离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头涌上了一股难以言明的痛楚。
  王文森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被子看,梦醒之后的他依旧没有从梦境中回过神来,心神仍然被那股疼痛所缠绕。不过,由于南方湿冷的天气总是让他感觉体内有一股湿气刺激到自己的骨头一般,让他一起床就不由自主地打冷颤,那种刺骨的湿冷透彻心扉,也就让他片刻失神后不得不收回心思。
  今天是实体量子传输测试的第108天,王文森深知其中的心酸,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研究,因为这是他研究生课题,也是他未来专注的研究方向。虽然实体量子传输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随着国际团体不断地努力,依旧无法攻克其中的难题,其中关键的就是如何将实体拆散后重组。曾有科学家利用基因的记忆来编制复杂的程序,试图攻克这个难关,可是在多次试验过程中没有取得实际性的成功。
  王文森洗漱一番之后,关掉房间内的暖气,他看了一眼台面上的照片,里面是一名文静的、外表在乌黑的秀发的衬托下显得十分优雅的女孩子,她旁边站立着的正是王文森他本人。女孩子挽着王文森的手臂,头微微向他靠近,姣好的面容上挂着一个甜美的笑容。王文森目光温柔地盯着照片中的女孩看,微微一笑后便将照片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摆好,随后关灯,随手锁好房门。他双手插袋,缩着脖子将自己的半个脸面藏在围巾内,提步沿着黝黑的楼梯道走下楼。
  “噔~”
  每下到一层楼,楼梯道上的感应灯就会闪亮,照耀着漆黑的空间,泛黄的灯光将老旧的楼梯映衬得尤为昏暗。
  王文森静静地下楼,5年如一日地坚持着,每天凌晨5点起床,步行下楼,步行走回学校,不管风吹日晒,不管新装电梯,依旧如此。他不喜欢浪费时间,更不允许自己有半分偷懒的念头,毕竟人生难得一世,难得来到这个世界何不好好珍惜时光呢?
  只可惜她却不在!
  走出小区,来到安静的绿荫小道上,沉睡还未醒来的世界显得十分安静,他低头看着脚下那红黄交杂的绿道砖块,心头不由得回忆起5年前的时光。
  其实,王文森之所以坚持研究实体量子传输课题,虽说有着为了推动社会进步的念头,但是其实他的初衷是本着想实现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那就是去一趟火星。自从2050年,由中国牵头,美国、俄罗斯、欧盟、日本等国家参与的载人火星旅行成功将10名志愿者送到火星之后,国际上便开始出现了一股“火星移民热潮”,联合国安理会甚至还为此专门组织各理事国和成员国召开一次会议,并共同签署了一份《火星改造计划方案》,同时颁布了《火星宪法》。
  每次看到媒体关于火星的报道时,王文森心头便泛起阵阵酸意。据了解,随着火星移民队伍一批又一批成功地登陆火星,共同建造了一个火星基地,并在基地内还取得突破性进展——成功培植适合火星气候的植物。王文森知道,这些植物是通过基因技术来改良了自身特性,以便可以更好地适应火星初始的极端气候环境,然后作为改造火星环境的急先锋而走出艰难而极具代表性意义的一步。每次想到如今的火星环境有望在未来50年左右得到实质性的改善,王文森的内心就满心期待,但是一想到自己体质偏弱而不适合长时间在宇宙中航行,他就不由得一阵失落。
  “王博士,又这么早来了。”
  来到科研大楼门口,门卫带着惺忪的面容对着王文森笑喊道。门卫之所以称呼王文森为博士,主要是因为王文森是硕博连读的高材生,可是学校内名气很大的学霸,但是又因为王文森性情淡泊同时为人平易近人,很是得人心,所以他的人气也相当高。
  “是啊,陈伯,您昨晚上夜班?”
  王文森微笑着回应。
  “对啊,轮值到我上夜班了,身体老了,精神上已经跟不上了。”
  叫陈伯的门卫随手为王文森打开感应门禁,不用王文森自个动手。
  “谢谢陈伯。”
  王文森对着陈伯礼貌而又不失恭敬地道了一声谢,随后提步走进科研大楼,来到自己所属的研究室。正当他准备着手继续之前的研究工作的时候,一道身影从某个角落走出来,对着他的后背喊道。“想必你就是王文森?”
  王文森的身体明显一怔,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研究室里竟然还有其他人,而且从声音上辨别应该还是一个陌生人。在他看来,他的研究室内几乎很少有人会过来,就算有人过来也不会那么早就到达,因为此时才不过是早上六点多,天色依旧漆黑,寒冷的天气迫使许多人仍旧躲在被窝里享受着难得的温暖。再说,他的研究室除了学校相关负责人有钥匙之外,也就只有他一人还有钥匙。他转过身来看向来人,看看来人到底是何方人物,究竟这么早过来是为如何,可是就在他刚转身准备回应对方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重重敲击了一下,随后,他眼前一黑,顿时昏倒过去。
  ……

  
  记忆片段二:
  他迎着劲风骑着骏马,在夜雨中驰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冒着如此恶劣的天气赶路,只知道他看上去非常焦急,像是下一刻就会发生他追悔莫及的事情。
  “驾,驾……”
  他急促地叫喊着,左手拉着缰绳,右手用力挥动着手中的藤鞭,双腿紧紧地夹着骏马的腹部。骏马的蹄子践踏着街道上的水洼,所过之处均带飞了泥水,让旁人不由得紧急躲避。旁人对着骏马背上的人影叫喊着、咒骂着,声音在雨中飘荡而消逝,没有引起后者的注意。
  “让开!”
  他扬着手中的藤鞭叫喊着,试图提醒着盲目穿梭的行人。他的喊声有效了,行人在他的叫喊声中收回注意力,然后纷纷往一旁躲避开来。要不是这场大雨来得迅猛,由不得人有半刻准备便砸向地面,街道上恐怕不会有任何行走中的路人——大家都恨不能躲在家中避雨。
  街道上,防雨的灯笼照耀着昏暗的地面,原本喧哗的世界已经沉寂,宵禁提前开始了,许多店铺都陆陆续续关门。可是他依旧在街道上,不同于前不久,现在的他下马了,手中牵着骏马来到一处破旧的府邸,从恢弘的设计可以知道,这座府邸曾经有过非凡与辉煌,但是他无暇顾及府邸如何,他将骏马系在府邸大门旁的一处角落里头,随后推开大门。沉重的木门发出一股古老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的衬托下尤为显得洪亮。
  看着前院的花园早已杂草丛生,他稍微停顿一下,随后便顺着廊道,借着头顶挂着的灯笼的灯光而径直往后院走去。来到后院,他终于发现府邸中人,只不过,当他看到人群中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憔悴的面容没有半分血色之时,他终于忍不住跑了过去,一把跪在其面前哭喊着。
  “夫人,是我对不起你啊。”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向我一个弱女子下跪,成何体统!”
  女子吃力地站起来,伸出双手扶起他,他也没有犹豫就站起来,然后搀扶着女子坐回去。他不想自己夫人的身体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她受的伤害已经够多的了。他挥手支开围在一旁的仆人,才俯身认真审视着自己的夫人。
  “还记得5年前,你离我而去的场景吗?”女子拉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开口问道,看到他身体明显一怔,然后挤出一个微笑来继续说道,“你说,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说到这,女子忍不住流下泪水。“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般疼痛。”
  “夫人!”
  “你让我说。”女子吸了吸鼻子,没有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当时,我看着你离开的背影时,我终于想起了你,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约定的婚约。”女子停顿下来,然后直直地看着他。“我知道,当时你是不想连累我,不想让我跟着你一起受苦受累。”
  终于,女子拿起手中的纱布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处。“你还记得当初你送给我的那幅花蝶图吗?”
  “记得,5年来你一直都珍藏着,你担心图纸回潮而损毁,还绣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刺绣,你说要将这幅刺绣留作日后给我们孩子的礼物。”说到这里,他终于动容了,禁不住抽泣了一下,“夫人,我们不要说了,好吗?”
  “不,我要说,要不然我就没机会说了。”女子语气平静地摇头说道,“相公,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
  “夫人,你说,我听。”
  “昨晚,我梦见了我们的儿子,他喊了我一声‘娘亲’,我当时笑着醒了过来。这是不是因为我寿命将尽,儿子来找我了呢?”
  “夫人,我不允许你这样子说。”他起身将女子抱进怀里,“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先扶你回房。”
  “不,我不想回房间,我想在这里坐,听听外面的雨声。”
  “那好,我陪你一起听。”
  “相公,你知道吗?我刚才跟你说那么多,就是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你能够将我放在你的心上,永远永远不会忘记!我不希望我之前的遭遇发生在你身上,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不会出现在你面前,重新让你忆起。”
  “不会的,不会的……”他泣不成声,用脸面磨蹭着女子的秀发,视线早已经模糊不清了,“夫人,你不会有事的,我还要你陪我度过下半辈子,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要……”
  ……
  
  (二)
  “啊哈——”
  王文森从梦中惊醒,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刚才的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他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固定着,他猛地一惊,随后环视着周围环境,发现自己此时置身在一个四周密闭的空间中。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还被固定起来。
  “难道说……”王文森想到了不好的场面,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半分残缺,也感觉不到半分不妥,除了被固定住的手腕脚腕有些生疼之外,“还好自己没有被解剖。”
  王文森由衷地感叹一番,同时也为自己的奇怪念头而觉得好笑。也是,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的研究对象,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呢。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己平时都没有做什么非法研究,更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自己怎么就被人抓来这个生冷的地方呢?
  既然自己已经被抓起来固定着,那自己就得冷静下来。
  王文森整理一番思绪。他记得自己当时回到实验室正准备工作,身后就出现一道声音,好像当时对方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反问对方的身份的时候,就失去知觉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这里了,而且还被囚禁起来。想到这,王文森大概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是被人从实验室里带过来的,那问题来了,自己可是在学校科研大楼的实验室被带走的,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对方不可能如此顺利就能够带走的,而且还是在众目癸癸的情况下,同时还有摄像头24小时的监控下,这根本不可能。
  那么,自己此时应该还在学校里面。
  一番推理之后,王文森猜测自己此时应该还在学校里面。可是,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个房间到底是哪里的,因为他平时也很少串门到其他同事的实验室,对科研大楼里面的布置也不熟悉。
  怎么办?自己应该怎么做?
  王文森闭上眼睛,暗自深呼吸一下,然后让自己的头脑再次冷静下来。就在他尝试着寻找突破口的时候,在房间外面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坐在工作台前调试着面前的一排仪器,而电脑屏幕上面则显示着一个三维人体图像。要是王文森在外面的房间的话肯定会认出来其中一人正是学校的校长,尽管他肯定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校长竟然会看着自己被固定在一张平板床上而无动于衷,但是这一切都在保密的基础上发生的,王文森也就根本不可能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背后的真相王文森也就无从得知。
  “上尉,你为什么今天就行动了?不应该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动吗?”校长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监控屏幕中的王文森身上收回来,看向站在一旁的男子,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你这样子做可是让我很被动!”
  “于校长,我知道今天的行为让您很为难,但是据可靠的情报,王博士恐怕已经摸到了实体量子传输的门槛了。”上尉语气淡漠地回答道。
  “那你也不应该凭着这个理由就来个突然袭击,你让我日后怎么向文森同志解释。”于校长反驳着。
  “不,这只是一个理由。”上尉转过头来看向于校长,表情严肃地回答道,“我今天之所以这样子做,是因为王文森本人的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于校长疑惑地眯了眯眼睛,追问道。
  “他触发了某种机制。”上尉顿了顿,随后对着于校长抱歉地点点头,“至于是什么机制,我无可奉告,因为这其中涉及到国家机密。”说罢,上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监控屏幕中的王文森身上,表情肃穆,让一旁的于校长都甚是迷惑。
  ……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或许一个小时,或许一天,王文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此时肚子好饿,他很想喝水和吃点东西来止渴充饥。奈何,房间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终于,王文森还是忍不住喊叫着问道。说是他失去了耐心,也有点,但是最根本的就是他想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因为他知道对方应该是对自己没有要害人性命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只是将自己固定在一张硬板床上。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久久无人回应,王文森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喊道。“我现在好渴好饿,我要喝水吃东西!”
  王文森挣扎着,试图通过这种行为来向躲在暗处的对方表达自己的不满,抗议对方这种无礼且暴力的行径。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这样子乱动。”一道声音随着一道伸缩门伸缩时传出的声音一并传来,王文森先是一怔,随后看向来人。来人是一名高瘦的男子,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剪了一个寸头,面容刚毅,眼神凌厉,他来到王文森跟前。“王博士,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荣国,服役于我国某特种部队,军衔上尉。”
  “特种部队?”王文森喃喃自语,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到底还是心理素质过硬,王文森很快就回过神来。“你为什么要抓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法?”
  “你没有犯法。”黄荣国带有一丝歉意地为王文森松开固定的手环脚环,还放低身段为王文森按摩已经发红的地方,不过语气却没有半分谦让,“对不起了,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你,但是我这也是迫于形势紧急。”
  “形势紧急?!”王文森信以为真,但是当他留意到黄荣国脸上带有一丝轻蔑的表情时,心里面便明白过来黄荣国所说的根本就是一种说辞。不过,王文森也并不在意,他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他知道其中应该也有部分原因,他也正想通过这个黄荣国而获知这方面的信息。尽管王文森不会计较什么,但是气还是有的,毕竟自己可是被平白无故地绑架到这里来——如果要说,还真的像是绑架。“那我倒是想问问什么形势如此紧急?”
  “这涉及到国家安全,更多的信息我就不方便透露。”黄荣国后退两步,直视着王文森的眼睛,冷声问道,“好了,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当然,我这一次请你过来,主要是想向你核实这两个问题。”
  “请!?”王文森好笑地反问。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是绑架你吗?”黄荣国丝毫不在意王文森脸上难看之色,“不过,我请你过来的方式的确有点暴力无礼,但是也并不能怪我们粗鲁,而在于你的危险级别较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文森一脸凝重,因为黄荣国的话让他很不舒服。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信息,你可以跟我们走一趟,这也是我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黄荣国见王文森没有继续追问,然后继续说道,“好了,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一,你昨晚到底在做什么?二,你到底是谁?”
  ……
  
  (三)
  公元2071年,中国,战略指挥部。
  “报告,我南海舰队深圳号航母编队已到达指定海域,回收平台准备就绪。”
  “好!执行命令,开始回收‘星云号’,量子卫星组进行战略编排,部分限制民用频率的使用权限。同时通知‘天宫’,让他们发射备用卫星填补‘星云号’的空缺,务必在10个小时内恢复正常工作。”
  “是!”
  “给我接通国防部。”一名将领级别的中年男子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通讯器,“我是郑海,我找王部长。王部长您好,现我向您汇报一下情况,我部正在回收‘星云号’,具体情况我已向首长做详细汇报,在首长的指导下,我部工作有条不紊。在此,我特向您发出请求,请求贵部协助我部完成这次回收工作,避免他国干扰。……是,南海舰队已准备就绪。……好,明白!”
  郑海放下通讯器,他知道接下来国防部就会对外发布信息——尽管在回收工作开始之前,国防部就已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针对此事对国际作出声明——并向国际公开部分或者全部回收过程的直播录像,直到回收工作顺利完成,国防部对外发布结果之后便正式结束。郑海深知,此次回收工作牵涉面十分广泛,影响深远,因为作为全球航天强国的中国,每个动作都带着非同一般的影响,这种影响在他国分析中会带上一层政治色彩,再加上此次回收的是3年前发射的一枚量子通讯卫星,量子卫星组的核心卫星——“星云号”。“星云号”量子卫星在国际上的地位之高堪比全球经济命脉,因为它担任着全球量子网络中心的角色,肩负着巨大的历史使命。
  郑海盯着大屏幕看,屏幕上直播着回收的过程,深圳号航母编队都安装有高清摄像头,全方位监视着指定海域上空,覆盖方圆500海里的空域。
  “‘星云号’进入制定轨道,正在飞回地球,预计110秒后到达回收平台。”
  “激光系统锁定完毕,开始激光牵引,‘星云号’自动导航系统正常,北斗定位系统精确在0.1米范围内,激光校正仪校正完毕。”
  ……
  “50秒后‘星云号’进入可视区域,”
  “‘星云号’完成第三次减速,开始第四次减速,维持时间10秒。”
  “监控录像开始同步直播。”
  ……
  “第五次减速完毕,‘星云号’自动调整姿势完毕,10秒后到达回收平台。开始倒数,10,9,8……3,2,1,‘星云号’成功着陆。”
  一片欢呼声,郑海对着技术人员点点头,随后便开始向首长进行工作汇报。工作汇报完毕后,郑海也没有停留,而是转身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剩下的工作已经可以交付给下面的人去操作了,已经不需要他在现场坐镇。回到办公室,郑海就接到了秘密专线传来的消息,他没有片刻休息,立马拿起台面上的手持终端就拨通一个专线号码。
  “首长,一切准备就绪,五号已经在途中,一小时后到达。……是,坚决完成任务!”
  郑海放下手持终端,表情沉重下来,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
  王文森静静地坐在军用直升飞机的内仓,凝神注视着窗外飘飞过去的轻薄云彩,耳边低沉的磁鸣声没有让他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台先进的磁动力直升飞机内。坐在王文森对面的黄荣国表情复杂地盯着他看,王文森并不知道黄荣国内心想法,王文森也不想知道。
  “王文森同志,你也就配合一下解放军同志的工作,跟随他们去一趟吧,你的工作我会安排给其他人暂时代替一下。”
  王文森耳边萦绕着校长的劝说,当时,王文森听到校长非但没有为自己解脱却还为黄荣国劝说,王文森内心便知道校长已经成为了黄荣国的说客了,也就说校长不可能考虑自己的感受。王文森很委屈,毕竟遇到黄荣国如此无礼的对待,自己就算如何大度也不可能没有来气,本想见到校长的时候还想为此诉说一番,甚至向校长提出自己的诉求,可是校长一见面就直接劝说,王文森的心就淡了。
  “……”
  王文森轻笑了一下,他很是无奈,他已经明白了,黄荣国绑架自己的这件事情当中或者黄荣国想绑架自己的行为,校长肯定是知情的,也就说校长恐怕早已经协助黄荣国等人对自己进行监视。本想自己一个平凡人,一心研究,不争权夺利,与世无争,只为平平淡淡工作,却可悲到连这点愿望都被无情剥夺,还说自己危害到国家的安危,这种侮辱性的理由可笑又可悲,直叫人心底无法接受。想到这里,王文森内心不知不觉间升起了丝丝绝望。
  难道这个世界就这么容不下我吗?到底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我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王文森心中呐喊着,悲从心中生,无法表达,他只想静静地凝视着外面的白云,他恨不得自己能够化身为其中的一丝一缕来避开生活的不平,然后慢慢在时间中被遗忘,化作一个游魂在漂泊。本想等自己好好实现愿望之后,才走出那一步,没有想到却要提前走出那一步了。若兰,我来找你了!
  王文森就静静地注视着窗外,安静得就像是一座雕像,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脸色却慢慢变得苍白。
  “噗——”
  突然,一口鲜血从王文森的口中吐出,洒在内仓冰冷的合金地板上,鲜红得让人心生寒意。
  黄荣国等人没有想到王文森竟然会有如此行为,一时之间却来不及反应过来。等到黄荣国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文森已经无力地跌倒在地板上,耳边隐隐听到黄荣国等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王文森吃力地动了动自己的嘴角,因为他终于鼓足勇气走出了那一步了,身心一下子得以放松下来,眼前的场面也逐渐黯淡下来,眼皮沉重地落下,生命也快要到头了。
  ……

  
  记忆片段三:
  哀乐缓缓响起,他披着寿衣静静地站在坟前,墓碑上新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大字旁附上一段碑文。当哀乐渐渐消逝后,他遣散了送葬队伍,有很多不愿意走的都被他赶走了,他给了每个人一笔遣散费,已经花光了他的所有财产。他独自一人来到墓碑前跪下,双手颤抖着抚摸起墓碑上那几个鲜红的大字,眼泪无声落下,滴落在黝黑的泥土,像是在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苦痛,也在滋润着干枯的灵魂。
  天色骤然变暗,他依旧跪在坟前,低着头在哭诉。大雨伴随着他的眼泪落下,砸打着他憔悴的身影,他俯身下去,将自己的头枕在泥土上。黑云压顶,大雨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有种越来越大的趋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无力地在雨中站起来,摇晃着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大雨刮倒。
  迎着风雨,他提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家,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他站在内院门口,看着大堂内的座椅,眼泪又再次落下,浑然不觉身后慢慢走近一个人。
  “王兄!”
  来人站在他身旁,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宽大的衣袖迎风飘扬,轻轻地拍打着他身上的寿衣,像是在抚慰着迷失的灵魂。
  “主公。”
  他侧头看向来人,尽管他表情呆滞,但是他依旧还是恭敬地转过身来对着来人抱拳喊道。
  “恩,王兄,不必拘谨。”来人双手扶起他,然后安慰道,“王兄,我没能及时赶来为大嫂送行,心中愧疚万分啊。”
  “主公,我……”他泣不成声地抱头痛哭。
  “是我对不起你,你为国家付出那么多,我却无法为你做什么,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不,不是的,主公,我……”他猛地摇头回应,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要不是战争,你和大嫂也可以相伴终老。……王兄,走,我带你回家。”
  他回头定定地看着大堂内的座椅,像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等过了一会儿后,他毅然跟随着来人走出前院,然后上了来人的马车,随着大队一起离开。
  忽然,世界瞬间变化,眼前的景色转换到了一个杀戮纷乱的战场。战场上,一个身穿将领铠甲的身影骑着骏马领着士兵冲锋陷阵,所过之处,满目疮痍。厮杀不断,地上不断倒下残缺的尸体,零散的碎肉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直到最后,战场上只站立着几个狼狈的身影,其中就有他。他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碎,肉体的创伤还在不停地冒血,他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腰身的伤口,满是胡渣的脸上迎着风沙。他凝望着战场上黄沙片甲,嘴角处动了动最后终究没有喊出声来。他回身看了一眼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几名士兵,说道:“我们回家!”
  他提步向前,没有留恋战场上的胜利时光。他脚下避开地上表情不堪入目的尸首,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小心翼翼却都充满敬意,哪怕其中就有死在自己手中宝剑之下的敌人,同时也交代自己身后的士兵务必做到自己的要求。他迎着西斜的夕阳走去,并没有留意到夕阳红中的黑点。
  黑点慢慢变大,由点及线,由线到面,由面成体,逐渐成形。直到黑影降临在他前方,他才发觉其中的神秘。他看着椭圆的柱体静静地悬浮在前方,表情一下子惊呆而不知所措。
  “将军,这是不是敌军的援军?”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士兵们,看着后者惊恐的神情,一脸坚决地巡视着每个士兵的眼睛,“或许,今日便是我们兵败的时刻,但是,尽管我们只剩一兵一卒,我们也要为国捐躯!”
  “愿追随将军!”
  “好!”他抽出自己的佩剑,指向空中的椭圆柱体,高喊着,“冲锋!”
  下一刻,静静悬浮着的椭圆柱体发出一道白光,白光照射在他身上,他瞬间便消失在空气当中,士兵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而一下子就呆滞在原地。就在士兵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椭圆柱体也消失不见了。
  ……
  
  
  (四)
  “这……”
  王文森没来得及反应,刚才眼前一闪,所有景象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一片漆黑。他试图去寻找,寻找那个神秘出现的椭圆柱体,寻找梦中的他的身影,寻找躲藏在黑暗当中的光明,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抓不住任何东西。他挣扎着,周围的寂静让他心里面满是慌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不像是在梦里。
  ……
  “报告,五号伤势突发加剧。”
  “什么!?务必给我医治好!”郑海严肃地喊着,他回身瞪向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黄荣国,“看你做的好事。”
  “对不起,首长,我,我,我不知道他竟然会如此倔强。”黄荣国慌乱地低下头,“原本以为像他这种学究之人,通过一些手段吓唬一下便就顺服下来,可是,没有想到……”
  “哼!”郑海冷哼一声,顿时吓得黄荣国全身冷颤起来,“要是五号有什么意外,我拿你是问!”说罢,郑海看回屏幕上的监控视屏,看着视屏中的王文森脸色苍白地躺在治疗仓内,双眼紧闭着,嘴角颤抖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噩梦。
  “报告首长,数据破译完毕。”
  “说。”郑海淡淡地命令道,冰冷的脸面看不出他有半点表情变化。
  “经过对比,这次记录下来的的数据与黄上尉带回来的数据是同属量子领域中的一种量子信息,与‘星云号’接收到的量子信息相似。”
  “好,我知道了。”郑海暗自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自己的压力猛然间增加了不少。他明白,“星云号”量子卫星之所以被回收回来,主要是为了破译卫星内部的黑匣子所记录下来的数据代码,以求弄明白“星云号”到底是如何被入侵到核心数据库内。如今,经过调查终于得出结论,那就是五号是原因所在,而方式恐怕就是五号通过某种手段直接植入其中,但是这种方式暂时无法让人理解。“有没有可能破译五号的大脑活动?”
  “可以,不过需要强行介入五号的大脑皮层,在量子层级上分流出五号的脑量子波,然后映射到全息系统成像。但是,按照五号目前的状况,如果强行介入其大脑皮层,恐怕会对其生命安全造成严重损害。”
  “那数据显示的内容是什么?”
  “这正是我想向您汇报的内容。根据数据显示,五号发出的量子信息很奇怪,无法在我们的维度空间上投影,恐怕属于更高纬度空间,我们也只能根据量子特征代码来区分信息字符串的相似性。”
  “……”郑海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他侧头看向汇报人员,看到后者那一脸激动的表情,他心里面升起了一丝无奈,“有什么办法可以通过降低纬度的方式来成像?”
  “首长,以目前我们的技术手段,我们无法实现降维,但是如果我们深入研究其中的原理,或许我们可以找到进入高维度空间的方式,从而实现人类的脱变。”
  “……”郑海瞪着汇报人员,看得后者激动的表情顿时冷下来,“我现在要的不是进入高维度空间,我要的是五号的情况。”
  “可是,首长……”汇报人员被郑海冷哼一声给吓到了,瞬间便退缩下来,“或许有一种办法可以。”
  “说!”郑海很不满汇报人员的做法,这已经严重浪费了他的时间,只见他表情沉下来,令人后背发凉。
  “韩文轩早在45年前发表过一篇关于《论太阳运动及五维空间的关系》的论文,论文结尾构想出了一种通过加入虚维度参数来构建一个伪子空间来实现高纬度空间模拟实验。”
  “那还不赶紧去做!”
  “可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成功过。”
  “那韩文轩现在哪里?你或许可以去找他。”郑海已经被汇报人员弄得不耐烦了,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韩文轩作为火星第一批殖民队伍的成员,早已在火星上牺牲了。”汇报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郑海猛然想到了一个人,没错,正是历史上著名的物理学家——韩文轩。他暗自晃了晃头,也没有为难汇报人员,但是作为这里的总负责人,郑海依旧无法忍受下属如此浪费时间的行为,作为一名军人,他十分反感。郑海再次看向一旁的黄荣国,心里面开始有点理解后者的行为了。“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务必保证五号的生命安全,救醒五号后,马上通知我。”
  说罢,郑海只身离开,径直赶回自己的办公室,他需要马上向一号首长汇报这里的情况,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能决定的范畴了,必须向上级汇报,否则出现不好的状况他将无法承受下来。
  回到办公室,就在郑海准备第一时间拨通专线,然后将心中整理好的汇报内容一一向首长汇报时,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随后黄荣国表情焦急地看向他。
  “首长,外面出事了。”
  黄荣国刚一说完,郑海办公桌上的另一台专线响起。郑海也没有顾忌黄荣国在面前,直接拿起专线就接听,是一号首长的来电。
  “首长好!”郑海整个人顿时呆滞下来,表情阴沉发冷,看得黄荣国身心颤抖,“是,首长,关于五号的情况,我刚才正想向您汇报。……好,明白,坚决完成任务。”郑海挂掉电话后看向黄荣国,一脸肃穆地命令道:“立刻通知下去,调动所有武装力量戒备,十分钟后,军区特装部队将会到达,在特装部队到达前务必保证我部的安全。”
  “是!”黄荣国立正敬礼后,转身就离开。
  郑海长长吸一口气:“看来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有一种深深的忧虑了。”说罢,郑海三步并两步地赶到指挥中心处。
  “报告,我部受到不明干扰,量子通讯失效,全频率通讯失效,我部失去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临时组建超量子通讯,务必冲破对方的信息封锁。”
  ……
  在郑海等人紧急集合的同时,战略指挥部的上空静静悬浮着一个椭圆柱体,其黑黝黝的光滑表面泛着阴沉的金属光泽。与慌乱的战略指挥部的人员不同,椭圆柱体安静得让人无法接受。突然,椭圆柱体发出一束白光直接穿透战略指挥部的能量堡垒,照射在王文森所在的医疗仓上。
  “报告,我部受到不明粒子束攻击,能量堡垒失效。”
  “报告,侦测到强烈量子纠缠。”
  “报告,五号从医疗仓内消失。”
  “报告,不明粒子束消失,能量堡垒恢复正常。”
  ……
  
  
  (五)
  “若兰!”
  漆黑之中,王文森静静地闭上眼睛,眼泪缓慢地从眼眶内溢出,然后飘散在空中。刚才,在漆黑中,他看到了自己女朋友在前往火星的时候遇难的场面,那场面是多么的深刻,多么的令人心力交瘁。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王文森在心中无力地呐喊着,5年来他一直想摆脱自己女朋友遇难的场景。他当时可是特意看直播,看着“拓荒者号”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升空,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却换来了终身的伤痛,也让一对恋人阴阳相隔。他只身远赴西昌酒泉,想到现场找回属于自己女朋友哪怕一丁半点的物品,可是当他面对荒漠边上血红的夕阳下的荒芜时,他的身心终于死了。
  半年前,王文森抽出两天时间重新回到西昌酒泉,回到那个记载着他毕生希望的地方,现场观看了“拓荒者2号”成功升空的场面,当时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拓荒者2号”航天员中的一员。王文森原本以为自己看到“拓荒者2号”成功升空,并得知了后者顺利着陆火星基地旁的“文轩船坞”后,自己应该可以放下心中的疼痛——毕竟这曾是他女朋友的愿望,如今愿望终于得以实现——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依旧无法放下心中的包袱轻装前行。
  “相信来生吗?”
  一道声音传来,惊扰了漆黑中的寂静,也惊醒了沉溺在悲痛中的王文森。王文森环视四周,试图找出发出声音的主人。“谁?”
  就在王文森的声音刚落之时,一道身影闪了闪便清晰地出现在他身旁。只见身影负手而立,身穿灰色布衣的背影很是沧桑,他在眺望着,似乎漆黑深处有着什么值得他等待。
  “假如有一天,当人类进化出现瓶颈,基因序列重复出现的时候,新诞生的生命体会不会就是之前生命的重生体呢?”身影没有回答王文森,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记忆会不会传承下来呢?”
  说到最后,身影突然侧头看向王文森,淡漠的面容略显憔悴,温和的目光尤为深邃。下一刻,王文森呆住了,因为眼前的身影正是自己梦中的人物。
  这,怎么可能?!
  王文森身心一颤,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幕。身影淡淡而笑,干净的面孔十分苍白,他并没有嘲笑王文森,只见他淡淡一笑后便转身回去,依旧负手而立。
  “想当年我征战四海,立下汗马功劳,却不知冷落了自己最爱的人。”身影微微颤抖,王文森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感受到他的悲伤,“待自己转身想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曾经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王文森低头无语,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做一个合格的听众,静静聆听身影那孤独的诉说。
  “命运终究无法摆脱,冥冥之中自有轮回。王文森,我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身影忽然抬起手来指向前方,对王文森而言那里只有漆黑,“在遥远的前方,有你追求的地方,在那里,你将会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还有正在等待着你的人。”
  “……”王文森明显一怔,随后激动地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时空是载体,维度是门槛,当你找到了门槛,你便可以冲破限制,穿越时空找到彼此。”身影重新负手而立,依旧背对王文森,毫不在乎自己正在慢慢变淡,他也不回头看向王文森,“如今,你已找到了门槛,现在的你只需利用时空便可。王文森,你要记住,过去的终究会过去,把心放在现在,把握好未来。”
  身影消散在漆黑之中,但是他的声音却依旧回荡在王文森的心中。
  ……
  半个月后,中国,战略指挥部。
  “报告!”
  “进来。”郑海的声音略带疲倦,他抬头看向正走进来的黄荣国,“什么事?”
  “五号的研究成果已经回收完毕,经技术部的实验验证,五号的研究成果是成功的,技术部已经根据其成果研发出相应的原型机,待校正后便可进行实体实验,请指示。”黄荣国挺直腰身汇报道。
  “继续加快进度,务必尽快投入使用。”
  “是!”
  “还有,五号有没有消息?”
  “暂时没有,不过,……”黄荣国犹豫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什么就说!”郑海不满意地冷声喊道。
  “是!”黄荣国再次挺了挺胸脯,“技术部根据神秘物体移动所产生的引力波进行研究,发现神秘物体可直接转换时空维度,五号可能被神秘物体带进高纬度空间。”
  郑海表情凝重地看向黄荣国。“好了,这事就到这,你把五号的研究成果全部署上五号的名字,然后提交给我。”
  “是,坚决完成任务。”黄荣国庄严地敬礼,礼毕后他咧嘴一笑,“谢谢首长。”
  “不用谢我,这是五号应得的,我只是尽我所能保护好五号的心血,毕竟他可是为此而遇难,至今渺无音信。”郑海凝重的表情稍微动容,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好了,去忙你的,接下来的事情上面已经做出相应指示,接下来,世界的格局会发生重大变化,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首长!”
  郑海看着黄荣国离开的背影,回想起黄荣国力争维护五号的研究成果时,他欣慰地笑了笑。
  “经过此事,荣国也成长起来了。”
  他打开抽屉,伸手拿出里面一份案头写着“机密档案”的红头文件重新阅读,目光慢慢坚定下来。
  “终于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