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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之梦
来源:月食奖征文第二期 | 作者:淡看风云 | 发布时间: 2021-12-29 | 688 次浏览 | 分享到:

  一阵嘶啦嘶啦的杂音后,无线电里传出小女孩声情并茂地讲述:“爱丽丝平躺在生机盎然的草地上,和煦的微风徐徐拂过脸庞,鲜花随风翩然起舞,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为它们伴奏。这一切让爱丽丝开始昏昏欲睡了。
  就在这时,不愿处的草丛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然后突然间,一只分红眼睛的白兔,贴着她身边跑了过去。”
  华英皱紧着眉,死命地握着话筒,焦急地低吼:“小妹妹,我们现在的情况很紧急,你能不能帮我们接一下警察、军队、国土安全局、NASA,欧空局,你知道的任何部门都行!”
  小女孩好似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地讲着故事:“爱丽丝并没感到奇怪,甚至于听到兔子自言自语‘哦,亲爱的,哦,亲爱的,太迟了。’都没有感到奇怪……”
  华英无力地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心情沉到了谷底。转头看了看同样束手无策的欣雨与赵勇,以及窗外那正压迫而来的黑色潮涌,心头一片冰凉。
  “我们冲过去!”好似下定了决心,赵勇恨声道。许是过于激动或是惶恐,使得他搭在窗沿上的手微微的颤抖。
  “不行!”欣雨温柔地拉扶起赵勇的胳膊,轻声安慰着:“我们不能出去,那黑潮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
  赵勇猛地爆出一声嘶吼,面目狰狞地瞪着欣雨。欣雨清秀的面容一僵,随即又恢复过来。
  “先看一看,我看那黑潮在我们进这峡谷时好似慢了下来,还是先想办法联通外界,等待救援要稳妥些。”
  赵勇瞪着眼急喘着,而后似乎终于压制了焦躁的心绪,伸手抚摸起欣雨搭在他胳膊上的柔荑来。
  “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
  欣雨尔尔一笑,脸上亦嗔亦怪道:“你可是个大男人呢,可是说过要保护我们的呦!”
  赵勇目光闪烁着看了看欣雨,又转头看了看瘫坐着的华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便踌躇着出了通讯室。
  看着他的背影,欣雨皱了下眉,也跟着走了出去。
  华英茫然地望着窗外,心情沮丧以及,可突然又觉得很好笑,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海洋生物博士,也是博士的,可在面对那恐怖的黑潮时,竟束手无策。
  海洋博士?华英无力地摇摇头。自己真的喜欢海洋生物专业吗?不,自己不喜欢,只是在众多的博士专业中,父母更喜欢些。也许是为了让父母满意,也许是因为博士头衔更光鲜,自己竟选择了这专业。
  真是可笑呢!
  不知不觉的华英竟笑了起来,近乎放肆的大笑着,只是笑着笑着,就哭出了声来。
  何来呢?
  自己懵懂的选择了这样的专业,之后便开启了一条好似没有尽头的循环,日复一日的与那湿滑的,鳞片覆盖着的生物们打着交道。那湿冷的海风,咆哮的海浪,摇晃着的科考船,无一不让她厌弃。
  回想这近三十年的人生历程,华英觉得自己亦如那被推涌着的浪花,看似华丽,实则无力。
  随着烦闷日益强烈,终于华英选择了中止。她向团队提出了间隔年申请,她想用一年的时间到处走走看看,让自己重新找回对生活的热情。正巧她的闺蜜欣雨准备去南极探险,华英想了想,便也就加入进来。
  南极,对于华英来说并不陌生,她曾随着科考船来过几次的,但像这样只是为了旅游探险,倒是第一次。同行的有十几个人,在经验丰富的探险队长赵勇带领下,进行了次南极之旅。
  在旅行之初,赵勇说:“我会保护你们的。”
  起初南极大陆的风景,让一行人很是兴奋,成群结队的企鹅,笨笨的海狮,游弋着的鲸鱼,让一群人啧啧称奇,欢呼不已。领队赵勇对南极的环境也是极为熟悉,一路上伴随着他风趣的解说与专业的指领,让团队里的人无不对他充满了好感与信任。
  本来,只要到达这峡谷里的夏季科考站后,便可以圆满的结束这次南极之旅的。只是厄运却总是突如其来。在离科考站还有半天路程的时候,一位队员猛然发现身后有一股黑潮压迫而来。赵勇见此,一边大喝着让大家加快行进,一边一马当先地向科考站驶去。
  一路狂奔,华英顾不得回头看,等到了科考站后,却惊愕地发现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其他人全都消失在了那黑潮中。没有叫喊,没有声爆,其他人就像溶解了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掉了。
  时值九月,这个夏季科考站里并没有什么人,也没有食物,只有一些简单的日用物品,和一台无线电机。惊魂未定的三人急忙接通无线电,想要与外界取得联系,可接收到的,却是一位爱好无线电的挪威小女孩,华英还没来得及寻求呼救,小女孩便自顾自地讲起了童话。
  华英摇摇头,闭上双眼,想让自己静一静,这一切来的实在是太急,也太诡异。谁知不知不觉的她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华英看到欣雨与赵勇站在窗前,正低声交谈着什么,无线电里响着杂音。华英赶忙去调节无线电的波频,又是一阵杂音后,终于传出了一个女声。
  “你好!我是墨西哥无线电爱好者,我叫翠西。”
  “你好,我叫华英,我们现在遇到了麻烦,恳请你帮忙联系下NASA!”
  欣雨与赵勇听到响声,也忙走了过来。
  “NASA?那是哪里?”
  无线电里传来疑惑的声音。
  “美国航空航天局,我们现在在南极遇到了特殊情况,请求帮助!”
  “美国?那是哪里?”
  “美国是……”华英猛然一窒,惊愣地望着话筒。
  “你在开玩笑吧,南极怎么去得了呢?哪里可全是……”
  那头的话还没说完,欣雨猛一把关掉无线电。
  三人愕然对视,房间里静的可怕,一股阴冷感袭向了三人全身。
  “她……她竟不知道美国?不可能,你们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赵勇突然暴跳起来,状若癫狂地冲出门口。
  “赵勇,快回来!外面危险!”华英见状,忙追赶过去。
  见他们先后出了科考站,欣雨皱着可爱的眉头,定了定神,也跟了出去。
  科考站外大约百米的地方,黑潮正在缓缓地推进着,速度缓慢,每分钟大约一厘米左右的样子,与初见时几乎是天壤之别。黑潮状似浓胶接天连地,雪花好似静止的镶嵌在其中,看上去像一块黑色的树脂标本。
  “这是?”赵勇呆愣地盯着黑潮。
  “这是……”欣雨神情严肃地盯着黑潮,伸手靠了靠,而后又极快地收回,“这是……单磁极?”
  “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不知道美国了。”
  “为什么?”
  问话的是赵勇,他好像已经恢复过来。
  “或许她那里根本没有美国。”
  “为什么?”
  “弦理论认为时空是十一维度的,在自然界中,基本单元都是由这十一维度的弦以不同振动和运动而产生出的各种不同的基本粒子组成,可我们的世界却是四维时空,那剩下的那七维去了哪里?这也是我们物理学家一直想要探究的。”
  “这和这可恶的黑潮有什么关系?”
  “被屏蔽的七维。”欣雨指了指黑潮,转头又看了看华英,“知道四种基本力吧?”
  华英点点头。
  “我们弦理论的学者认为,四种基本力是由十一维度的时空相互作用而产生的。”说着雨欣又看向黑潮,“比如万有引力,比如电磁相互作用力,而单磁极就是弦理论的最有力证明,也是平行空间的最有力证明。”
  “我们的时空是四维的,可基本单元却是十一维的,那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分开了我们与其它七维的联系,而剩下的维度会不会也会组成别的空间。我们物理学者一直在需找磁单极子,据说有一次找到了,可是再次重复那实验,它却又消失了,据说它有着黑色拖尾的特质,我想这就是。”欣雨翘着嘴角,似乎很兴奋,就连手臂都有些颤抖。
  “那我们是在……别的世界中?”
  “不,任何世界都有着自己基本法则,虽然不同,但却相似。我们应该还在我们的世界,这些磁单极子应该是逸散出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想我们应该是被隔绝在了平行世界间的夹缝中了。”
  “那会怎样?”
  “把这里同化,或者在同化我们之前被我们世界的磁场消磨掉。”
  回话的是华英。
  “混蛋!”
  赵勇似乎真的暴怒了,挥拳就向着黑潮砸去。
  “不要!”华英一声惊叫,可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欣雨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拉住赵勇,但动作却慢了一拍,低垂着脸上似乎仍残留着笑意。
  赵勇似乎注意到了欣雨的动作,拳头在黑潮前猛地停了下来,但由于收势不稳,身子晃了晃,竟躲开了欣雨的手。
  欣雨一时重心偏移,身子向黑潮倒了过去,赵勇想要扶她时,却是慢了,欣雨的手指已然伸进了黑潮。
  “啊!”的一声惨叫,欣雨一头栽倒,脸色苍白如纸,鲜血顺着嘴角不住地往外流着。
  “欣雨你怎么样了?欣雨……”赵勇一把抱住欣雨,连连呼唤。
  “我……我……”
  华英也忙蹲下身检查起来,欣雨的身上并没有外伤,手指完好,从伤情上看似乎受了严重的内伤。
  两人慌乱着把欣雨抬回科考站,华英小心地拭去她嘴角的血迹,欣雨的脸色似乎好转了些,已不像刚才那么苍白。
  赵勇则从雪橇上拿下食物,合着煮热雪水,给欣雨喂了些吃食,之后她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看了看赵勇,华英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一声叹息,之后便出了卧室,回到通讯室里守起无线电来。
  欣雨是第二天醒来的,醒来时华英正在无线电前打着瞌睡。回来后,华英就再没收到信号,迷迷糊糊的竟也睡着了。被叫醒后,华英来到欣雨的床前,欣雨的脸色好了很多,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谢谢你们救我回来。”
  这是欣雨说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样?欣雨。”赵勇忙关切地问。
  “很不好,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我们要快些出去。”
  “可我们出不去的。”欣雨微微摇摇头。
  “有无线电进来吗?”欣雨又问道,这次问的是华英。
  华英颓然摇头。
  “抬我去通讯室。”
  “可是……”
  华英本想拒绝的,但看见欣雨异常坚定,便也就同意了。
  之后两人把欣雨抬到通讯室,
  “距离上次信号是什么时候?”
  “快十二个小时了。”华英回道。
  “我想……信号快来了。”说着,欣雨猛然地一阵咳嗽。
  赵勇柠着眉看着她,一时无语,待欣雨咳嗽稍缓,终于一阵杂音从无线电里传了出来。
  华英马上拿起话筒,急切地求救起来。这次的运气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无线电那头正是她的学院,可在听到她的名字后,无线电里,却传出冷淡的回音;“查无此人。”
  华英无力地挂上无线电,转头看着欣雨,欣雨却看着窗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近了……又近了。”
  “什么?”
  赵勇凝眉看着她,表情近乎狰狞。
  “我们出不去的,无线电来的时候那黑潮的速度变快了。”
  “这么说我们会死!”
  “是的……”雨欣说着又是一阵猛咳。
  “不对?”赵勇猛的一把拉起欣雨,恶狠狠地逼问道:“那为什么你还活着?”
  “快放开她!”华英连忙上前阻止,可却被赵勇一把推开。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赵勇语气冰冷的像个暴徒。
  欣雨急喘着,断断续续道:“无线电之所以能进来,我想是因为那单磁极的削弱,不过同时我们的磁极也在削弱,而且速度更快。我们逃不出去的。”
  “削弱?你说它在削弱!”
  “是的。”
  “所以你没有死!”
  欣雨艰难地点点头。
  “磁极,如果我穿上绝缘装备,能否阻消磁力?”
  欣雨面色一窒,马上接口道:“不能……不会的,我们都要死在这的。”
  “呵呵。”赵勇冷笑出声,一把推开欣雨,“探险的第一守则,就是永远要把自救放在第一位,对不起了。在这个世界,只有不停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才能让自己活着,活的更好。”
  说完便大笑着离开了通讯室。
  “你说的都是真的?”华英顾不得疼,忙看向欣雨。
  欣雨面如死灰,默然点头。
  不一会儿,赵勇穿着全套的潜水装备向那黑潮走去,之后便消失在了那黑潮中。
  “呵呵,我骗他的。”突然欣雨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他那样只会被分解,单磁极的温度是趋于恒定的,只有降低自己的体温,才有可能达到隧穿,也只有那样才可能出的去。”
  欣雨像是在对华英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末了又加了句:“你信吗?”
  华英没说话,她突然觉得欣雨很陌生,整个世界都很陌生。
  接下来的几天,欣雨的情况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古怪。无线电里偶尔的能收到一些电波,大多是一些查无此人的回复。也许我真的会死在这里。有时候华英会这样想,
  极昼下的南极分不清日夜,可能是在第三天,也可能是在第四天,欣雨死了。在之前的一晚,她留给华英这样一句话,“你不会抛下我吧?”
  华英依旧没有回答她,有分别吗?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早结束一段旅程罢了,与其在烦闷中沉沦,不如就这样结束。
  自己与赵勇和欣雨他们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在路途中遗忘了自己么!不都是在用伪善来伪装着自己么!
  没分别的!
  欣雨死后,华英依旧守着无线电,不是为了求救,只是为了听听外面的声音,干粮已经吃光,黑潮也越来越近,华英什么已不想再想了。
  不知何时,无线电又在一阵杂音后,再次响起,华英又再次的打开听筒。说来巧合,里面传来的竟然是最初的那位小女孩的声音,她依旧在电波里讲着故事:“爱丽丝走后,她姐姐仍静坐在那里,头向前支在一只手上,望着西下的夕阳,想着小爱丽丝和她梦中的奇幻经历,然后自己进人了梦乡。下面就是她的梦。……”
  梦?华英闭上眼,
  梦……
  我有梦吗?
  有!
  至少曾经有。
  那现在呢?
  华英豁然站起,梦境,现实,谎言,真实!不试试怎么知道?
  深吸一口气,华英脱下衣服,刺骨的寒冷冻得几次想要退却,可最终她还是站在了那黑潮前。
  下面就是我的梦了。华英暗想,之后便毅然走进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