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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唐使
来源: | 作者:炎圭 | 发布时间: 2020-02-21 | 2658 次浏览 | 分享到:
《遣唐使》作者:炎圭

  伍阿莎是《宇宙茶余报》的见习记者,资历很浅,那些大的新闻事件,自然轮不到她去采访。她入职有段时间了,但是一篇独立的新闻稿子都没完成过。上级主管给她下了命令,十天之内,必须完成一篇有质量的独立稿件,否则将被辞退。
  接到命令那一刻起,她就变得坐立不安,每天瞪着三只大大的眼睛,四处乱看,希望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新闻线索。但是,很快五天时间过去了,她什么也没有完成。
  这天下班后,本部门的几个同事要去酒馆聚会。伍阿莎说:“我就不去了,我要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新闻可报道。”同事西铁很失望,因为他一直对伍阿莎有好感,只是没敢表白,本来想趁今天喝酒聚会,来个酒后吐真言,成了就是万幸,不成呢,也可以说是酒后乱说的。

  因此听说她不去,西铁忙劝说:“我跟你说,酒馆里往往有很多有意思的新闻素材,或许你在那里能有重大发现呢。”伍阿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同意跟大家一起去。
  到了酒馆后,其他同事有说有笑,互相敬酒,只有伍阿莎很少说话,瞪着眼睛在酒馆里寻找着新闻素材。西铁凑过来说:“要是我给你提供新闻线索,帮你完成工作,你怎么谢我?”伍阿莎说:“我可以请你吃饭。”西铁说:“就这些?”伍阿莎问:“那你让我怎么谢你?”西铁用手一指,说:“你看到那边角落里,坐在地板上捡食物碎屑吃的人了吗?”
  伍阿莎看了一眼,鄙夷的说:“早就看见了。那是个两个眼睛的外星人。外星乞丐。他能有什么新闻?怎么服务生也不把他赶出去?”西铁说:“现在外星新闻挺受欢迎的,特别是报导那些低等文明,更可以彰显我们文明的伟大啊,政府方面很喜欢这类型的文章的。我之前采访过他,他身上有不少故事呢,他是银河人,是个‘契约人’。”伍阿莎说:“他是来学习的?怎么派这种素质的人来?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这种人我才不要采访。”
  西铁说:“之前,我们有个探险家去过银河系,叫答耳,你听说过吗?”伍阿莎说:“答耳?有点耳熟。”西铁说:“他写了一本搞笑小说,叫《银河系起源》,书里说银河人是猴子变的,记起来了吗?”伍阿莎笑道:“哦,哦,你说的是那个游记作家答耳?想起来了,据说,他的小说,被银河人奉为科学经典呢,他们还真就信了,那才是更大的幽默啊。”西铁说:“所以银河人,是很有故事的,你可以去跟他聊聊,只要给他两瓶酒,他喝了酒以后,保准会告诉你一些有趣的银河新闻。”
  伍阿莎拿了两瓶酒,走过去,坐在了银河人的旁边。银河人被她手里的酒吸引了,盯着看了半天。伍阿莎跟他聊起来,开始的时候,这个银河人的话很少,回答多半是几个字,有些问题干脆不回答。
  伍阿莎从旁边空桌上拿了一个酒杯来,斟满了酒递给他,他一连喝了三杯。伍阿莎又给他倒了一杯,说:“给我讲讲银河系的故事吧,必须是真实发生的。如果讲的精彩,这两瓶酒都给你。”那银河人把杯中酒一口干了,然后说:“你想听什么故事?”伍阿莎说:“要能吸引人的。我要写新闻稿子,不吸引人没人看的。”
  银河人说:“想吸引人,首先要有一个醒目的标题,嗯,标题叫《地球的最后一天》,怎么样?”伍阿莎问:“地球已经毁灭了吗?什么原因?山崩地裂?还是陨石撞击?”
  银河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半瓶酒,喝了一大口,说:“你听我慢慢说吗。那天早晨,我很早就起床了,确认了日期,确实是那一天没错。我发现我老婆起的比我还早,正坐在床头,抱着那一盒子金条在哭。”
  伍阿莎问:“什么是金条?为什么抱着金条哭?”银河人说:“金条是我们星球的贵重金属,像这样规模的酒吧,用几根金条就能换一间了。而我们的金条,足足装满了一个首饰盒子。”
  伍阿莎说:“那你们很富有了,怎么沦落成现在的样子了?”银河人说:“那些金条,契约有规定,只能上交。”伍阿莎说:“哦,这样啊,那你们把那些金条怎么处理?”银河人说:“我们提前挖了深深的洞穴,把金条藏在洞穴里,然后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挖出来。”伍阿莎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这件事写成新闻稿,也不怎么吸引人啊。”
  银河人说:“你别总是打断我,听我一次给你讲完,你再做判断。”伍阿莎说:“好,那你讲吧,我尽量不打断你。”
  银河人又喝了一口酒,开始讲述:“后来我们的孩子醒了,我老婆去照顾孩子了,是我去把那箱金子埋进洞穴的。孩子吃完早饭去上学了,只剩下我和老婆在家。我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因为契约规定,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走,除了身上穿的衣服。甚至连手表啊,项链啊,眼镜啊这些东西都不能带走。
  我和妻子围着我们的房子慢慢走了一圈,那是我们花了很多精力打理的房子,屋顶全部换成了太阳能电池板,屋子四角有雨水收集器,所以我们每月的电费几乎是零支出,水费也很少。房前有一棵柿子树,那是我和妻子一起栽种的,她最爱吃柿子,那树已经开始结果了,再过两年,肯定会大量结出果实的。我们还偷偷养了一只母鸡,虽然市区范围是禁止养家禽的,但我们还是养了,那母鸡每隔一天就会下一个蛋,那蛋我们舍不得吃,会给孩子吃。本来昨天晚上,我们合计,反正我要离开了,不如把鸡杀了吃肉,可是最终没有忍心杀它。
  这时邻居开门出来了,她其实看到我们了,但假装没看见,低头跟他的狗说着什么。他每天要遛狗三次,即使是下雨天,他也会遛狗,还会给狗穿上雨衣和雨鞋。他简直把狗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一直单身,一直跟这条狗为伴。他曾经到管委会申请跟这只狗结婚,但是没有被批准,一来法律法规不允许,没办法给他们办理结婚证,二来,管委会发现这是一条公狗……
  我们知道这邻居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差,因为根据契约,狗是不能一起带走的,只能留下。
  那邻居牵着狗,一边走一边给他丢肉块吃。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他掏出了枪,照着那只狗连开了八枪,那狗哼哼了几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和妻子被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匆匆回屋里去了,紧紧关上了门。
  我们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倒了一些自己榨汁的饮料喝起来。我们从不买现成的瓶装或罐装饮料,因为我们担心那些糖分超标,或者添加剂过多。我们都是自己买新鲜水果,自己榨汁。虽然成本很高,又费力,但是这样喝的安心。
  我和我妻子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我们知道那是提示信息,提示我们将家中的所有机器人,运送到指定地点去集中报废。我把家里的机器人都集中到客厅,然后给它们断电,恢复初始设置。我家最初的时候,只有一个综合型机器人,一切家务全是它一人承担。后来,妻子觉得它即打扫卫生间,又到厨房做饭,很不卫生,于是又买了一个机器人,这个机器人专门负责做饭,先前的机器人负责卫生。后来考虑到孩子的学习问题,我们无法提供专业的辅导,就又买了一个机器人家庭教师。有一次,有个盗贼夜晚闯入我家,把我们一家人都吓坏了,于是又买了一个保安机器人。机器人多了,需要一个管理型机器人,又买了一个专门管理这些机器人的机器人。后来一个朋友又送了我一个枕边机器人。之后由于旅行摄影需要,买了一个专业摄影机器人。有一阵子,我迷恋上了潜水,买了一个水下机器人,但这个水下机器人没有使用几次,我就对潜水失去了兴趣,直接把它塞进储藏室了。
  我和妻子把这些机器人,一个个都抬上了我的小货车后车斗里,它们倒是不重,都是小型机器人。我们彼此谁都没说话,因为知道对方心里都不是滋味。
  我上了车,发动了,开到了外面的街上。街上很清静,路况很好。我往指定地点开去,开出了居民区,到了外面的马路上,在路过一个路口时,那里是红灯,但大家都不再遵守交通规则,鸣叫着喇叭乱闯。我也闯了过去。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交通事故,堵车了。我知道旁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去,于是开车上了小路。小路很窄,只能并排行驶两辆车。好在这条路上并没有其他车辆。”
  伍阿莎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说:“你半天只讲了些家庭琐事,这种我怎么写新闻稿啊?”银河人说:“马上要讲到高潮了,唉,可惜被你打断了。”说着起身走了,伍阿莎问:“唉你去哪儿啊?”银河人指了指卫生间方向,踉踉跄跄的去了。
  伍阿莎回到同事酒桌,只见同事们大都已经喝醉了,含含糊糊的说着一些什么。有的同事在抱头痛哭,她觉得挺纳闷的。同事们还要继续喝,她陪了一阵子,实在觉得无聊,就独自回家了。
  回到家后,她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正在后院挖坑。她走过去问道:“爸,你们干什么呢?”她父亲示意她小声点,然后说:“赶紧回屋去吧。”
  她很纳闷,回到屋里,只见母亲正坐在客厅里对着一箱子首饰珠宝发呆。她过去问:“妈,这么晚了,我爸在后院挖坑干什么?”母亲迟疑半天,才说:“他不想走,又不得不走,心里憋屈,在那里发泄呢。”伍阿莎不明白,问:“不想走?去哪儿?”母亲说:“去银河系。”伍阿莎更纳闷了:“去银河系?去那里干什么?”母亲说:“这么晚了,你去睡吧,明天我告诉你。”伍阿莎说:“你现在就告诉我吧,要不我睡不着。”
  母亲说:“按照契约,我们家该出一个人,到银河系去,帮助他们重建。”伍阿莎问:“为什么是我们家?”母亲说:“不止我们一家,也有别家。这是随机选中的。”伍阿莎问:“为什么要帮他们重建?他们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母亲说:“因为我们的文明,跟他们比较接近,总之一句两句说不清的……傻孩子,你还小,有些道理现在说了,你也不懂。”
  伍阿莎说:“既然我爸爸不想去,那让我去吧。”母亲说:“别说傻话了,银河系那种环境,你根本适应不了的。你爸爸是退伍军人,所以才被选中的。况且必须是男人去,因为那边只留下了女人。”伍阿莎问:“找个别人顶替行不行?有个人一定能适应银河系环境的。”母亲说:“我们家被选中了,只能是我们家出人,外人不行的。好了,你别为这事儿操心了。我和你爸爸会处理好的。”伍阿莎想了想,问:“我爸什么时候走?”母亲说:“就还剩两天时间了,后天就走了。”伍阿莎没再说什么,回屋去了。
  第二天很早伍阿莎就起来了,开车匆匆往昨天的酒馆而去。到了酒馆却发现还没开门,原来这个酒馆下午才开始营业。她很扫兴,正想离开,却发现酒馆不远处的垃圾桶旁,倚着一个人正在睡觉。她认出了是昨天那个银河人,忙走了过去,轻轻推他:“喂,喂,醒醒。”那银河人睁开眼,看了看,问:“什么事?”伍阿莎说:“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我想把昨天的故事听完。”银河人含混的说:“我不饿。”伍阿莎说:“那我请你喝酒,怎么样?”银河人来了精神:“那行。”伍阿莎说:“你跟我来。”
  伍阿莎带银河人回到家中,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说:“你先去洗个澡,换换衣服好不好?你这套衣服太破了,我弟弟的衣服你应该能穿,一会儿你换他的衣服吧。”银河人说:“洗澡?好,我已经好久没洗过澡了。”
  银河人去了浴室。
  伍阿莎到厨房拿了两瓶酒和两个酒杯。母亲发现有外人来了,问道:“那是谁啊?修下水道的吗?”伍阿莎说:“那是我朋友。”母亲问:“怎么看着像个外星人?”伍阿莎说:“嗯,是个银河人。”母亲说:“你怎么跟这种人交朋友?让邻居知道了,还不笑死咱们?”伍阿莎说:“你先别问了,回头我跟你说啊,现在先别问,我有大事要办。”
  伍阿莎回到自己房间,把酒和酒杯摆好了。过了一会儿,银河人洗完了澡,衣服也换了新的。伍阿莎说:“来,坐,我们边喝边聊。你那么爱喝酒?”银河人说:“我心里烦,才喝酒的。”伍阿莎问:“为什么心烦?”银河人说:“你当然不懂,一个人流落异星,处处被人排斥,又回不去故乡,当然心烦。”伍阿莎说:“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回去。”银河人摇摇头说:“你是说偷渡回去?那没用的,那种是违背契约,会被抓住的,结果会很惨的。”伍阿莎说:“当然不是偷渡。”银河人问:“那是什么方法?”伍阿莎说:“先把上次的故事讲完吧,我突然对银河系的事情很有兴趣了。”银河人问:“上次讲到哪里了?我都忘记了。”伍阿莎拿出上次的录音,回放了,然后说:“讲到你开着货车,去送机器人到指定地点。”
  银河人说:“对,我开着车在小路上行驶,不想旁边窜出来几个大汉,冲着我的车就开枪,当时把我吓坏了,差点翻了车。我看到他们有人穿着囚服,就知道是越狱的囚犯,我当时想自己死定了。他们拿着枪,大声吆喝着让我停车,我被吓住了,真的停了车,他们一步一步逼近我,举起枪瞄准着我,就在这时……”
  伍阿莎的父母突然闯进了屋子,她父亲对银河人怒目而视……
  伍阿莎结婚了,和一个银河人……
  很多当地姑娘突然都结婚了,在一天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