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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碎片
来源:月食奖征文第一期 | 作者:我就是wind | 发布时间: 854天前 | 909 次浏览 | 分享到:
《文明碎片》 作者:我就是wind

  第一章秘密消息
  大海像只抚摸海滩的软体动物,有节奏的伸缩着。刺目的阳光让男孩感到温暖。他蹲坐在海滩上,欣赏着散落在海面上的金色光斑。当海风吹来,那风夹杂的咸腥与椰树清香让他陶醉。

  “贤明!”年轻女人的呼喊声传来。“该吃饭了。”

  男孩因为这个声音转过头。那长发和郁金香长裙在风中飘动着,但她的脸看起来模糊不清。男孩爬起身激动地朝女人跑去;泥沙飞溅,光秃的脚丫在海滩上踩出一个个泥坑。

  随着距离缩短,女人的五官渐渐清晰。迷人的微笑投入男孩的视线。他终于露出笑容,高举着小手大喊:“妈妈——!”

  突然……大地剧烈震动!海风伴随着恶臭,粗暴将男孩推到在地。转过头椰树开始枯萎发黄,连那翡翠色的大海也变得如墨水般漆黑!

  回看母亲。她伸出手,本来快要完全清晰的脸庞再次模糊起来。灰色雾霾在她身边蔓延,将那纤细身影快速掩盖。

  男孩惊恐地抱住脑袋,因为他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恶臭越来越浓!雾霾越来越厚!远处的海面上甚至升起了一朵蘑菇云!他抬起头,期待着蓝色的天空和原来一样。

  但进入他眼眶的不是蓝天,而是无尽的黑暗与缭乱的星海。女人的尖叫声从他前方响起!

  “妈——妈!”

  嘭!的一声,从梦里惊醒的贤明撞在玻璃上。他揉了揉头被撞痛的地方,在大小和造型都如棺材般的维生舱里艰难挪动起身体。

  感应到内部变化,玻璃门‘呲’地一身冒出白色气体打开。他摸着维生舱的边缘把自己拉起身,腰椎发出脆响。

  看了看不足十平米宽的房间,周围墙壁与天花板是金属制成高度还不到两米。当拔掉呼吸罩,温热空气中那钢铁和化学剂的气味瞬间充斥他的嗅觉。

  “咳咳……”贤明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下,他急忙用布满皱纹的手揉摸心脏。维生气体创造的化学环境能让人在其中长眠,并以一种缓慢的姿态衰老。但因为那环境和房间中区别太大,正常人醒来都会因为巨大的反差而血压高升。如果不是心脏里装了五个镍钛丝制成的支架,他这个垂暮老头已经猝死好几回了。

  贤明自嘲的笑了笑后,墙角上摄像头传来电磁合成声:“缓过来了?brother还以为你需要治疗。”

  “Brother,我没老到那个程度。”贤明的目光从涣散到集中,顿了顿他又说,“这次我睡了多久?”

  “31331个小时。”声音回答他,又道,“来舰长室,brother需要和你商量。”

  “第十二颗可能生存的星球?”贤明的语气中带着失落,然后又坚定地说,“第十二个希望!”

  “和之前情况不一样。”

  贤明兴奋地问:“是可以生存的星球吗?brother。”

  “你的判断力变弱了,舰长。”声音泼灭他的热情,“你每次醒来brother都会安排急救人员,这次没有。”

  “这么说是一个保密的消息?”贤明反问后等了一会。对方没有回答,显然是只愿意私下谈。

  “好吧,你变得越来越神秘了。”贤明赤裸地爬出维生舱。身上肌肉比起年轻人也毫不逊色。仅仅是随便舒展几下身体,这个一米八高的老军人便站直了身体。随后他打开墙壁上的暗门拿出一套满是补丁与折皱的破旧军服。



  第二章brother
  关于人工智能,死去的旧世界科学家直到最后都没弄明白一个问题;电脑是否有生物做不到的事情,而生物同样有?

  电脑在特定领域,可以记住大量信息。但它的信息处理能力很难多样化。特别是实时的处理能力。当电脑用眼睛(摄像头)识别一个物体时,需要先进行拍摄再对这个相进行切分处理,接着判断那些颜色可能是一个物体。整个过程既复杂又可能出错。而且需要很多材料和结构。

  但生物却能以及低的成本来达成极高效率的识别。哪怕一个蜻蜓这样的昆虫,它的眼睛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区分出前面的障碍物并躲开。即使它的神经元比电脑简单的多。

  这样的反应仅仅是因为化学反应推动神经元的快速传递吗?机械如何达成这种效率呢?当人类在冥思苦想怎么这个问题时,有一批意识到危机的科学家另辟其道掌握了一种禁忌技术。

  贤明放轻脚步,在狭窄的走道中行走。飞船离心装置制造的重力只有地球三分之一。这意味着每跨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以免碰到脑袋。

  路途中不时遇到其他船员,他们穿着同样破烂的军服,面色疲惫;这种疲惫不是表现在身体,而是来自于情绪。他们见面都会同贤明打招呼,又彼此尴尬地挤身而过。走道尽头的墙壁亮起unlock的字符,随后开启后面宽敞的舰长室。

  那里面有着一个枯瘦的男人背影……那套军服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破布;身上千疮百孔,两条袖管从臂弯处烂掉,露出两条苍白如纸的手臂。烂掉左脚裤管则伸出一条没穿鞋的白腿。白色的皮肤布满裂纹,透过裂纹还能看到里面变色的金属骨骼与电子线路。

  贤明每次进来都会看到这个身影;如同雕像般站着,周围和身上都布满灰尘。总是守望着正前方那块四米高宽的屏幕。

  侦测到有人靠近brother转过身,那张没有头发同样布满裂纹的脑袋看起来诡异而恐怖。发出蓝色微光的双眸中闪动着一条条白色代码。看到贤明朝自己敬礼,brother脸上的人造肌肉拉出一个微笑。

  “brother很高兴见到你,贤明舰长。”那电磁合成声里面听不出一丝高兴的感觉。接着他指向屏幕上那棵蓝色星球接道,“可能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只有地球三分之一的大小和一半的质量。水面积占整个星球的百分之九十一。”

  贤明点点头没有显示出高兴,毕竟在过去三个纪元里brother已带领人类去过十一颗星球。这些都告诉贤明外表是会骗人的,有生命也不代表能生存。人类身体一切演化都是为适应地球上的环境,而异星上的细菌、空气、紫外线强度都与人类的存亡息息相关。

  有一次,他们到达了一颗满是绿色的植物的星球上。那天堂模样的环境中,却弥漫着大量酸性物质。也正因为那次,brother的仿真人造皮肤被破成现在这样。如果不是brother每次都去侦测环境,人类早就灭亡了。

  “嗯,为什么不开过去?”贤明看向屏幕,欣赏起那颗星球。

  “飞过去需要七光年。brother,需要你做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brother面无表情,用它冰冷的合成声说:“维生物不够,需抛弃一半人口。”

  “什么!”

  “血压升高了。brother分析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去你的血压,”老人一拳打在屏幕上,回头激动得大吼,“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

  “根据brother判断,应该挑选1875个人类。在睡眠时断掉维生舱,避免正面冲突。”brother一鞠躬说,“请冷静考虑brother的分析,一切为了人类。”

  听到后面那句贤明也冷静了下来。他沉默许久才摇了摇头开口:“这是谋杀brother,我们不能这么做。”

  “人类在需要时谋杀。他们杀了那个人,把他做成brother。最后在brother的脑子里植入拯救人类的指令,brother永远无法反抗这个指令。因为人类需要。”

  听到这话贤明内心突然一阵刺透,即使那电磁声里没有一丝感情和语气……
  将人脑和纳米电子脑进行化学合成,以制成有着电脑和人脑优势的混合体。这是制作有自我意识人工智能的捷径。
  听起来很棒,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行。而在那个世界即将毁灭的时代,那些人已经没有时间去筛选。他们急需一个超人类来领导和拯救。

  撕下道德的面具后,他们黑入了世界各国的基因库。到处抓适合的人来活体实验。brother就是这样的产物!

  人类需要谋杀……殖民船上的思想家、艺术家、科学家、工程师以及商业精英。这些文明碎片,人类希望!没brother控制飞船,只会变成宇宙中的蛋白质。

  贤明明白这逻辑是正确的,但他内心燃烧着不甘与愤怒。他本能问:“他们做这些你觉得对吗?你不恨他们吗?”说完他才意识到问题多愚蠢。

  混合体的合成脑考虑一秒后问:“您指的‘我’是brother吗?恨又是哪种感受?”

  贤明自嘲的笑了笑,朝外面走去。这时候brother拉他说:“舰长,您想干什么?”

  “我想把他们叫起来,告诉他们一切!”

  “然后?”

  “他们自己决定牺牲与否。”

  第三章学会成长
  “您的分析是错误的。”brother机械臂抓住舰长不放。“情感阻碍了您的判断。”

  “但情感是我们的一部分,”贤明怒吼,拿出一把手枪对准brother的头。“我们不是你这种只会计算的机器!”

  “把所有人唤醒会导致战争,你们会灭亡。”brother提醒他,“应该和当初抛弃大部分人离开地球一样,自私才能拯救你们。”

  听到这里贤明放下手枪,倔强的老脸布满了哀愁。他二十四岁上船,但不得不把自己母亲留在那破碎的旧世界上等死。因为他母亲只是个平民,他也只是个士兵。
  这些年他从不愿意去思考这事的对错与否,因为内心疼痛早已超越了对错!为了忘却那疼痛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从一个士兵变成舰长,从一个毛小子变成稳重的七十岁老头。但……每次回忆起来,他都会变回那个无法保护母亲的孩子。

  “妈妈……”贤明喃喃自语,而就在这时!那梦中的一切闪现在他的思绪里。

  “舰长,您还在听吗?”brother用合成声呼喊着贤明的注意力,期间又夺走了他的手枪。

  “你错了,brother。”贤明平静下来,脸上表情变成了自信,“你大错特错!”

  “愿闻其详,舰长。”brother眼里几段代码一闪而过。

  贤明:“我们建立工厂,让雾霾充满大地。”

  brother:“商业利益。”

  贤明:“我们在海里扔的塑料比鱼还多,导致水生物灭亡。”

  brother:“服从垃圾分类才真是个理智决定。”

  贤明:“我们乱砍乱伐导致沙漠化加剧。”

  brother:“brother认为还是有少部分人在植树的。”

  贤明:“管他,这不是重点。我们还污染大海,让它变成黑色。”

  brother:“准确地说,应该是近海。”

  贤明:“这也不是重点!啊——!你这破机器不要总是打断我。”

  brother:“抱歉,brother很难区分你语言。什么地方是重点?”

  贤明:“最后——!我们再也忍受不了彼此,互相扔下了核弹。”

  brother:“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这也不是重点对吗?”

  “重点就是,”贤明大声告诉面前的混合体,“我们太过自私!”

  brother眼里的代码开始疯狂流动,这是它开始进行逻辑分析的迹象。

  “看看那个希望,它不一定能拯救我们。但如果它真的能,我们上去就不应该再次破坏它。”贤明指向屏幕上那颗星球,“如果人类不想重蹈覆辙,就得学会成长。这个投票会让人类成长!”

  混合体眼里的数据停了下来,它看向舰长,“brother认为你是对的,但您会牺牲自己吗?”

  “那还用说吗?”贤明用理所应当地语气回答,“我会第一个选择牺牲,这把老骨头不死留着也没用。”

  “明白,”brother点点头,语气中居然带着点情绪,“人类需要学会成长!”

  贤明转身想朝出口走去,但这时身后响起‘嗞嗞’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那个电子合成声说:“您是第一个。”

  结局希望与碎片
  屏幕上显示着几千多个方方格格,每个小格里都显示着一个人类。这些人许多从一上来就睡到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旧世界毁灭只是昨天的事。

  他们中的表情有惊讶、绝望、愤怒、傲慢与失落。brother在他们面前播放了它与舰长的对话。而现在这些人正等待着,期待着,有人会为了他们站出来牺牲自己。

  走出门就代表着牺牲自己,他们所在房间的门就会关起来。而出去的人,则会大厅里等待一次安乐死。

  二十四小时过去,那屏幕上离开的人只有少数。在第三十个小时后,brother的声音在全舰响起。

  “先生们!女士们!brother宣布,安乐死的人数已经够了。我们有足够的维生物来支撑到新家园,请回到各位的维生舱里躺好。”

  在舰长室中……
  当屏幕上剩下的人都躺回维生舱后,那播放的影像突然一闪变成了一艏很小的椭圆形逃生船。它正在发射器里处于紧急发射的状态!

  影像再次切换……
  在那小飞船内,放着一大堆物资和几百口维生舱。这些维生舱里躺着被麻醉的自愿牺牲者!透过其中一口维生舱玻璃,那位身穿破烂军服的老人安详地躺在里面。

  brother看着屏幕,人造的面部肌肉拉出一个微笑。他对着屏幕说:“人类的希望、文明的碎片、brother的复仇!”说完他拿起那把黑色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很荣幸为您服务,贤明舰长。”

  那颗为了人类服务了三百多年的大脑终于停止了运转,而伴随着它一同死去还有那旧世界的丑陋与黑暗。当殖民船断电后,一块闪亮的文明碎片从里面飞出。这块碎片会朝人类最后的希望飞去!

  绝望是事实,希望是心态。但是带着一棵希望的心才是到奇迹的途径。我不会告诉你结果是什么,因为答案已经藏在故事里了。